大长公主脸上带了点笑,语气重颇有几分兴味盎然。
“祖母雅兴——”
崔璋正夹了一筷子八宝饭,刚要送到口中,听了这话,赶忙在一边凑趣道,却被母亲杜氏拽了袖子,只得讪讪闭了嘴。
“有道是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既有此好运,我已然请几个世家夫人公子小姐的派了贴子来家中赏花,恰在你休沐,你便陪着多转转。”
“祖母自然神机妙算。”
崔琰话一出口,便带了似是而非的讽刺,大长公主一双凤眸沉沉盯着崔琰,脸色颇有几分不好看。
大年初一理案子?
席间登时鸦雀无声。
“孙儿不胜酒力,明日还有案子要理,今日便到这里了。”崔琰起身行礼,缓步离去,只剩下满桌人面面相觑。
如水月色洒了满庭。
院内并不算清净,有备着热巾帕子随时候着的,有厨房的陆陆续续还在送着年菜热汤,有打更的还在等着除夕岁正,报时讨口彩的。
满院仆婢尚且不知屋内机锋,俱是一脸期待等着赏钱。
崔琰忽而轻笑起来,他回头冲着松烟摆摆手道,“你去我账上支银子,正院每人五两,问梅阁十两,大过节的,我也替祖母赏一赏院中人。”
时下中等庄户人家五六口的一年花销也就二十两,五两银子实在不算不厚。
此言一出,院子里一片喜气洋洋,净是磕头道吉祥话的。
哪有人嫌钱少呢?
众人自己虽已得了五两,却听着问梅阁上下俱是十两,又如何不羡慕的?
松烟自是不缺银子,可是院内旁人面露艳羡,他此番心下不免有几分得意,更何况是新年好彩头,于是腿脚利索就往账房去了。
崔琰不要人跟,径自往问梅阁悠然缓步而行着。
大长公主要云蓝去玉佛寺倒没什么,避一避本就是应当的,也算是省了自己一番口舌。可这牡丹宴她分明早就安排上了,敲打的又哪里是云蓝?
分明是他。
想到这,崔琰更觉好笑。
大长公主吓着了他的猫儿,他竟还要替她赏人,着实有趣。
祖孙多年,崔琰最是了解他这位祖母的性子——于她来说,听话最重要。
从前他年纪小,不懂事,总觉得祖母对他宽容慈和。
等出了事才知道,她是想养个体面的提线木偶,既能被推上去在世家中做个领头羊,又要在遇事时被拿捏得恰到好处。
也属实是难为她一片苦心。
站在问梅阁门口时,崔琰吁了口气。
还好,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脱威逼和利诱的施恩,哪怕是最开始由大长公主送来的云蓝。
只要他想,她就要把一颗心完完全全的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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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琰一进门,就看到小丫头裹了毯子,呆愣愣望着窗外,侧脸的剪影俊秀玲珑,乌黑丰厚的发散在背上,显得本就愈发娇小。
“看什么呢?”
他语气中染上了自己未曾察觉的轻快。
窗边人慢慢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