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衣的女子拾阶而上,手中随意把玩着一把中品仙剑,轻笑自言自语道:“她行来少需五年,明知来不及阻拦,还是坚持。”
“师父是说挽柳姑娘?”
“正是。”
正如晴烟是她分身,青岩亦是她的分身。
万千分身皆一心,一知而万知,便是神女的全知。
回山途中,偶尔遇到几名同门,同样都是一袭白衣朴素,一时间都有点分不清和天界的神仙有什么不同。
晴烟以挽柳的形象与同门弟子们打招呼,原本对方都不准备行礼,因此回礼也有些勉强,眼中尽是不屑。
“萱薇何在?”她向人询问。
“大师姐,你是气糊涂了吗。小师妹参加仙剑大会还没回来呢。”虽是回答,眼神却鄙夷轻蔑,嘴上称大师姐,心里却无尊敬。
晴烟了然,看来这仙剑大会颇为隆重,不是三两日就能结束的,便在门派等候,再打听些萱薇的事迹消息。
又走些路,到了挽柳所属的罡剑堂。
大师姐的房间在罡剑堂的舍院的最外面,相当于担起守卫堂部的职责,将众同门弟子保护在后。
屋内摆设简单,正门进来便是用作屏风的书架,架子上诸多书籍,是个好学钻研之人。
“师父,方才上山的时候我瞧见了个眼熟的。”长夜叮当作响,心思已经飘远,见到的正是先前对挽柳行不轨之一,“若不是挽柳召我来,也无缘跟随师父修行,我无杀生之意,就是想给那人一些教训。”
晴烟应下,长夜本就与挽柳有承诺,自该践行。
“好,你去吧。”晴烟随手一指,借他少许法力,免得被人逮住给当场除杀了,同时也为督他行踪,莫伤人性命。
一团黑气隐去身形,悄然飘出了罡剑堂,替挽柳寻仇去了。
屋内光线昏暗,晴烟将窗户打开,阳光倾入落在书桌上。桌上还有尚未收起来的字帖,晴烟侧首而视,将字帖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写的是一段经文。
「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1
最后几个字越写越潦草,笔划错杂,可见心境已乱。
纸张上泪痕明显,染坏了几字,不知写这段话时,永失真道者说的是她自己,还是那些不堪的同门弟子。
晴烟将纸铺好,提笔在后面补充: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最后一笔落下,听到外面长廊上传来急促的铃铛声。
“叮当——当当当——”
(师父!!救命啊!!)
晴烟抬起手腕,一团黑气从窗户口飞进来绕到她的手腕上,恢复成了铃铛模样。
紧随其后一阵脚步声,一名年轻修士从正门踏入,视线快速在屋内扫过。
一袭白衣胜雪,玉冠博带,相貌姿美,端一派正气,原本一丝不苟的束发,因走得匆忙而有两缕碎发。
见屋内有人,他暂且立定,询问到:“师侄,可有见到什么可疑之物?”
他说着缓步走进屋内,径自到桌案坐下,手中一本书随意按在桌上,眼中颇有审问之意。
晴烟从搜来的记忆得知,此人乃是挽柳的小师叔尘钰,先前正是他拦下了寻死的挽柳,还给她诊脉配了压制兽毒的丹方,以及藏书阁的令牌。
此人不在三堂部之中,据说是前任掌门飞升前才收的弟子,资质及高,修为仅逊掌门沈燮。他常年不是闭关,就是在各仙山之间访友,把酒言诗,是个逍遥恣意之人。
“不曾见过。”晴烟放下手中笔墨,缓缓走到小桌前,按照挽柳该有的礼节微微福身,“小师叔是在寻什么?”
尘钰没能在屋内感知到魔气,只好先按下不表,脸上神色却并未放松。
他指尖敲打着带来的书册,明知故问:“师侄,你去藏书阁翻了什么书?”
晴烟将他端详似在确认什么,平淡道:“回禀师叔,只翻阅了一些养气的修行心得。”
“啪。”手中的书扔到她手里,皱眉道,“你还想隐瞒?”言语之间颇为失望,似乎比起使用禁术这事,撒谎是更不能原谅的。
那书面上没有写字,很薄的一本书。
晴烟低头将书缓缓翻开,这上面记载的正是挽柳所使用的招魔禁术。
她将书合拢放到桌上,因是站着略高些许,视线下看问他:“学无止境,有何不可?”
尘钰莫名感到一股压力,不由一愣,难道……她已经用了禁术,此时已被邪魔夺舍?想到刚才那正欲害人的邪魔,到这里就没了踪迹……
可他已经掐算过,挽柳还活着,那邪魔实力平平,不过一介小魔。
或许是因为正常情况下,弟子翻阅禁术早就该跪下先认错,而不是反问有何不可,这意料之外的问话才让他产生了莫名压力?
尘钰站起来,一站起来两人就显得有点近了。
本该是后辈避嫌作揖往后退开两步拉开距离,她竟站着不动,神色淡然没半点自觉。她向来是最懂礼数的,怎突然如此无礼,看这态度,倒像她才是长辈。
念在男女有别,这又是屋内多少得避嫌,尘钰只好自己往后走了两步,使得两人之间保持一臂长的距离,然后才说话。
“挽柳师侄。”尘钰叹息一声,劝诫道,“你天资聪慧,尚可回头,莫要因别人的过错而坏了修行。”
晴烟隐约听出点信息,看样子这位师叔知晓门派里的那点腌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