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檀令原本有些不高兴,不过得了崔起缜遣人给她送来的密信时便放心了不少。
二兄虽说归家后会挨好大一顿打,但好歹不会出什么大事。
只是汪五娘子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这也不是崔檀令故意要将人往坏处想,实在是牵扯进这件事里的三个人身份都有些敏感。
她二兄自不必说了,因为她嫁给陆峮这事,崔氏虽在新君入朝后仍稳住了世家之首的位置,与其余世家的关系也变得有些许微妙起来。
焉知崔氏的人不会与新君联合,打压其他门阀世家?除却帝王手中实打实的权力,能叫崔氏揽在手里的权位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刘家三郎的阿耶刘寒松与崔氏这类老牌世家关系了了,与新贵家族来往更加密切。
汪五娘子如今虽身处卑位,可她阿耶汪中丞是旧朝的保皇派,还因此丢了官身连累了一家妻儿老小。
这三股势力派系交缠在一块儿,不可谓不复杂。
崔檀令没有要绿枝她们动手,自个儿动手将那张轻飘飘的字条放在青鸾衔珠烛台上烧了,盈盈跳跃的烛光将字条吞噬殆尽,也将她美貌无瑕的脸庞映出一点儿暖玉一样的质感。
这时候廊下宫人通传,说是长宁侯夫人谢氏前来给皇后请安。
想起谢微音,崔檀令轻轻叹了口气,也是个苦命人。
“请她去偏殿稍坐一会儿,我待会儿就过去。”崔檀令去净房洗了洗手,又重新在铜镜前梳妆一番——去紫宸殿送了趟点心,将她的妆面都弄花了。
再见着崔檀令时,谢微音还是很紧张。
“夫人免礼。”崔檀令笑吟吟地叫了起,见她面色苍白,瞧着比上次见面时还要憔悴些,不禁微微颦眉,“怎么夫人的面色瞧着这样憔悴?”
想到她那个薄情郎,崔檀令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夫人不必为着旁人的错刻意委屈自己。”
奚无声犯什么事儿,与她这个深宫妇人总是没什么干系的。
皇后娘娘人真好。
谢微音眼眶一热,绵绵不断地滚下泪珠来,她自己似乎也觉得难为情,忙侧了侧身,低声道:“娘娘本是好意,无奈妾身太不争气……总是会叫人失望。”
阿耶阿娘是这样,翡翠有时候看着她也总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谢微音很怕皇后娘娘也用那样失望的眼神看着她。
听得她这么说,崔檀令怔了怔,她向来是个想得开的性子,从不愿意因为旁人来叫自己委屈伤感。
可她也能体谅谢微音的心情。
按理说她如今是外命妇,是该迁出宫去的,可不知是陆峮他们有别的打算,还是干脆就忘了她,谢微音只能孤零零地在明瑟殿住着。
或许出宫去住,换一番天底,心情也会更好吧?
崔檀令这样想,便也这样说了。
谢微音一愣,原本还在拿着绢帕拭泪的她呆呆地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美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