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室内响起响亮的耳光声,余氏的手垂着,微微颤抖,那手心也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泛红。
紫绫则歪着头,嘴角溢出血来,反倒更加趾高气昂:“这就对了,何必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余氏不再演戏,坐回罗圈椅,“紫绫,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哦对了,你口口声声的姑娘被一群山匪害死,你猜猜,她有没有遭遇别的不测?”
土匪除了害死杀人掠货,还干些什么,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
“贱人,余轻霜,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小少爷一定会替姑娘报仇,你等着!”紫绫伸出手,想要抓住余氏,可是余氏的丫鬟们牢牢把她控制住,指尖,始终有一寸的距离。
余氏得意一笑:“呵,小少爷?没有宁国公的世家身份,他也不过是一个放牛的庸人,拿什么报仇?我问你,拿什么报仇!哈哈哈……我劝你还是为了你家少爷好,让我能早点将他找回来继承爵位,这话我可没骗你。”
“怎么?你自已生不出儿子?不对。”紫绫细细品味后,反应过来,狂喜大呼,“哈哈继承爵位!难道沈鞅死了?这个见色忘义的薄情郎死了!终于死了,报应,都是报应吶!”
“难怪你想要我家小少爷袭爵,哈哈哈……想必他是唯一的继承人,姑娘,你看到了吗?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当初宁国公用无所出的罪名将您如破布般休弃,却没想到有一天您的孩子竟然是他唯一的儿子,这就是报应。”
笑到这里,紫绫又呜咽起来,边哭边笑,越发癫狂:“姑娘,您那日在遣返回家的路上得知身孕,多开心啊,一封封信件送去宁国公府,宁国公却不愿见您,只叫余轻霜代传口信,竟狠心让您打掉孩子。是您心善不忍,才拼死生下了小少爷,否则如今的宁国公府就要断子绝孙了,我可怜的姑娘……命运弄人。”
祟瓶山,屠夫徐家
余氏听着紫绫的疯话,面无表情,指甲用力掐进手心也毫无察觉。
宁国公死了,她成了寡妇。
如今还要找那个贱人的孩子来替她巩固地位,这偌大的国公府,竟然没一个人诞下孩子。
哪怕是一个也好,都可以变成她的孩子,她也不至于向紫绫低头,任她嘲笑。
实在可恨。
又见紫绫猩红着一双眼锁住她,质问:“我如何相信你没有诓骗我,沈鞅的尸体在哪儿?”
“宁国公遭遇山洪,并无尸体,你不信我?可你要我怎么做才会相信?”余氏平静道。
紫绫忽而凑近了逼视余氏,一双眼明明遍布干纹,仿若枯萎腐朽的落叶,此刻竟让人感到极具攻击性,余氏没有避让,由着这双吃人的眼探入她的瞳底。
在紫绫的探究目光下,任何谎言无所遁形,即使身为阶下囚,她依然具有洞悉善恶黑白,甄别虚实真伪的能力。
一时间,地位颠倒。
紫绫成了审视者,余氏落于下风。
过了漫长的几个呼吸,紫绫嘴角一勾,绽出自信的笑意,“不,我信。”
余氏松了口气,“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孩子的下落了吗?”
紫绫却摇摇头。
余氏面色一变,“你耍我?”
“还有一个问题,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放过我,你就不怕我撺掇了小少爷替母报仇?”紫绫不答反问。
余氏面容僵硬,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紫绫活着,一旦找到嫡长子,她当然要除掉紫绫,以绝后患。
在她思量如何蒙骗紫绫之时,紫绫却一语道破:“你怕我知道你要杀我后,不告诉你小少爷的下落,是吗?余轻霜啊余轻霜,你还是这样可悲。既悲哀又卑鄙。”
话落,紫绫脏污黑发下,双目露出怜悯。
余氏正不解其意,便听紫绫又云淡风轻道:“我只有一个条件,让我看着小少爷认祖归宗。我想,这是我家姑娘的遗愿。”
这是要说了。
余氏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道:“好,我答应你。”
紫绫仿佛尘埃落定,声音平静如水,开口将那守了十八年的秘密说出口——
“祟瓶山,屠夫徐家,有一长命锁刻乙未年五月五日午时一刻,小臂有红色月牙为证。”
余氏愣了半晌,洪声吩咐下人:“还不快去!”
“是。”
自从在徐监丞那里吃了亏,宋姨娘这些日子便被吩咐,只需要准备好端午事宜。
这是宁国公入土后的第一个节日,不必盛大,只需要自家人一起吃饭祈福,避恶求祥。
办得小不代表潦草,老夫人颇为挑剔,宋姨娘还是要费些心思。
更何况,她也想在这次的节日里扳回一局。
这陪老夫人用饭的差事,就落在了蒋淑宜的身上。
好在这也算是个清闲的差事,唯一不好的就是,老夫人并不放弃徐清樵。
譬如今日,老夫人吃着吃着饭,起了话头:“对了,两次接触徐监丞,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语出突然,蒋淑宜被呛住,忙接过银翘递过来的手帕,擦去嘴角的汤渍,佯装镇定。
“……夫人问的哪方面?”
老夫人道:“我听丫鬟说,他貌比檀奴,当真如此俊俏?”
蒋淑宜心中叫嚣着要命,一边若无其事道:“好像看着是挺不错。”
“什么好像,不错就不错,还好像。那你觉着比我的鞅儿呢?”老夫人问。
沈鞅在三十岁这一段的人里属于拔尖的容貌,但要跟风华正茂的徐清樵比,却是输在年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