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廷沉思片刻,恭敬回应道:“末将多年来孤身一人,本无所牵挂。然而,去年末将偶然结识了教坊司的一位乐师,与她颇为投缘。末将原打算回京后认她为义妹,但…”
叶景渊听完封廷的陈述后,并未立刻表态。
在封廷再次叩首后,他才慎重地说:“此案未破,所有相关卷宗均存于大理寺。遗体已火化,但未入土,在程序上有些不合规矩…不过,既然爱卿再三恳求,朕决定破例一次,恩准你的奏请。”
封廷闻言,感激涕零,再次叩首:“末将叩谢陛下成全之恩——”
此时,梁仁辅正因封廷的拒绝而心生不悦,但闻听随从禀告的消息后,面色瞬间转晴,随即跃身上马,疾驰入城,将方才被封廷冷落的尴尬全然抛诸脑后。
他返回府邸后,背负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
突然,大门被猛地推开,纪琛面带喜色地闯入,激动地说道:“四爷,大事已成!”
梁仁辅大喜,“当真?”
纪琛坚定地点头,语气毋庸置疑,“千真万确。”
梁仁辅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双掌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这真是天助我也!温之言这次必然难逃一死。一旦他倒下,中书省便唾手可得。”
纪琛闻言,立刻俯身行礼,恭敬地道:“下官在此恭贺张相高升!”
梁仁辅稍感错愕,旋即朗声大笑,“放心,若老夫荣登左丞之职,必定举荐你进入中台,共谋大业。”
纪琛眼神火热,“那下官在此先行谢过张相!”
梁仁辅稍作沉思后,向纪琛示意:“你明日前往兵部,把你手上的人交给他们,并务必确保不留任何知情者。”
纪琛听闻此言,心中一惊。他深知梁仁辅手段狠辣,却未曾预料到事成之后,对方竟会如此彻底地过河拆桥。
或许是为了安抚纪琛的疑虑,梁仁辅捋着胡须笑道:“纪琛啊,你一直以来的忠诚和付出,老夫深感欣慰。待此事结束后,老夫必将举荐你入中台,你的未来可期,不必过分忧虑。”
纪琛听后,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下官明白。”
梁仁辅接着关切地询问:“你今年多大了?老夫似乎记得你尚未成家?”
纪琛点头答道:“是,下官早年家境贫寒,因此一直怀揣着先立业后成家的念头。”
“这可不成,”梁仁辅眉头微挑,轻轻拍了拍纪琛的左肩,“你的婚姻大事,老夫自会为你操持,定让你满意。”
纪琛微微一愣,随即附和着轻笑出声。然而,随着笑声的延续,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却在他的心底悄然滋生,如同寒风中的冰凌,逐渐蔓延开来。
在张府的内院中,月光穿透了稀疏的云层,洒落在假山和池水之上,形成了深沉的暗影。
一名黑影自屋檐处轻盈跃下,敏捷地避过了巡逻的护卫,经过曲折的回廊,最终停在一间房间的窗下。他轻敲了两下窗户,稍作等待后,见窗户被推开,便迅速闪身而入。
梁仁辅微微挑起双眉,对眼前的灰袍男子问道:“你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我此来,意在提醒你,切勿忘却正事。”灰袍男语声极低,“不要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梁仁辅抚摸着斑白的胡须,眉头微皱,“你是何许人也,竟敢如此与老夫言语不逊?”
灰袍男上前一步,“你应该还记得温煦是怎么死的吧?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后果会怎样,你心中当有数。”
梁仁辅声色俱厉地质问:“你在威胁老夫?”灰袍男却不为所动,他淡定地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璧,举到梁仁辅面前,嘲讽地笑了笑,“现在,你还敢这样跟我说话吗?”
灰袍男离去后,梁仁辅负背在身后的手指逐渐变得僵硬而冰冷。他深知,当前的首要之务是除掉温之言,其余事务皆可暂且搁置一旁。
他看着窗外那轮残缺的月亮,心中默算着,三日后,大军就将抵达邺城。
这意味着温之言只能再活三日!
三十日未时三刻,邺城十里官道上,温之言与顾士谦率领的右威卫大军在旌旗招展中缓缓前行。
邺城宣正门两侧,左右羽林卫,左右龙武卫,左右金吾卫等六色军旗列队而立,随着鼓乐齐鸣,迎风飘扬。
城楼上,叶景渊端坐龙椅,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楼下,皇家亲信禁军羽林卫身披玄甲赤袍,肃立红绸两侧,随后是卫府骑兵和步兵。
天际突然响起震天动地的礼炮,军鼓声紧随其后,伴随着盛大的礼乐,右威卫大军整齐划一地迈进城门。
叶景渊站起身,放眼望去,人群中那两抹备受瞩目的身影立刻映入眼帘。
城楼之下,参知政事梁仁辅躬身行礼:“奉圣谕,躬迎黜陟使大人和怀化将军班师奏凯,得胜还朝!”
温之言和顾士谦翻身下马,率领众将跪地叩首:“臣温之言(末将顾士谦)率领右威卫众将,叩谢陛下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面,数万大军齐齐跪倒,山呼万岁,声动九霄。1
梁仁辅亲自扶起温之言,颇为意味深长地说道:“温相真是劳苦功高,一月内接连解决两宗大案要案,实乃社稷、百姓及靖朝之福!”
随后,他转向顾士谦,称赞道,“怀化将军年轻有为,智勇兼备,为保幽州,孤身连闯敌军数阵,堪称当世少年将才翘楚。”
温之言与顾士谦均以公式化的微笑作为回应,与此同时,其他文武大臣们也纷纷下楼来,向他们表示热烈的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