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卿摇头:“皇后离宫是大事,皇叔应该还不知情。”
若连沈晏忱都不知道,那这事就跟他没关系。
边疆战事吃紧,多亏了顾瑨领兵有道,寮国只得退兵回去,顾瑨劳苦功高,不乏有大臣替他美言。
“顾将军用兵如神,不愧是‘千胜将军’,打得那些寮兵节节败退,在这京中谁人不知顾将军的美名。”
这马屁怕是要夸到马腿上去了,沈晏忱不忍拆穿道:“京中谁人不知当今皇上圣明,顾将军神功盖世不假,那也是皇上爱国爱民,礼贤下士,李尚书此言是对皇上大不敬,还是对皇上的金口玉言有意见?”
沈晏忱话语咄咄逼人,这些老匹夫想让顾瑨官复原职,明显是想让顾瑨回京制衡他,这把刀子想出鞘也要问问他同不同意。
“试问大理寺陈年旧案堆积,民怨日渐沸腾,景亲王自己都自顾不暇,还有时间意图左右圣上想法!”
李尚书对付起对方来,已经游刃有余,但他们明显提错了场合。
“够了,今日难得闲情雅致,着实不是谈论要事的场合,诸臣要有意者上奏,朕会仔细斟酌。”
皇上都开口了,原本僵持的场面好不容易热络起来。
“圣上君临天下,整顿官场风气贪官污秽,得百姓爱戴敬仰,下令凡有冤有仇者上官报之,明察秋毫,律法重整皆可上诉,姐姐不久就要入宫伴圣,妹妹祝姐姐一举夺得圣心。”
江舒芸不见得多开心,对方话里都是兴灾惹祸,世人皆知帝后感情恩爱,自己入宫无非惶惶度日,直到红颜老去。
“妹妹便这般笃定?这份荣宠看的可全是圣上的意思,只怕这福气到时会落到妹妹头上。”
江舒芸顾不得对方气急败坏,八字没一撇的事情都敢来她面前跳脚,就别怪她说话不顾姐妹情。
周围是远离喧嚣的宫墙,不敢想象里面困住了多少女子的荣华岁月。
“二小姐不谙世事该进宫的就是大小姐?老爷夫人的偏心未免不要太明显,府里上上下下谁看不出二小姐对大小姐的敌意,私底下不知道克扣了咱们多少东西。”
江舒芸心里自是比谁都清楚,自己幸得江府收养,衣食无忧享着荣华富贵十几载,生恩难报,养恩报,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
“宫中人多耳杂,休要无言乱语,免得落人口舌,说是江府管教下人不厉。”
手背传来一阵温热,那人轻拍妺嫃的手,同江舒芸接触这么久以来,她算是看出来了,对方性格温吞不争不显,说白了就是懦弱。
但人被逼急了,不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大小姐就是太好说话了,二小姐才敢这么胡作非为。”
江舒芸的嘴角始终带着得体的笑容。
妺嫃跟在后头,如此懦弱的一个人,真要进宫了不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父亲明鉴,芸儿肯定是无辜的……”江舒芸双目饱含泪珠,泫然欲泣,不等她解释,脸上传来一阵灼热的痛感。
那巴掌用力之大将她整个人掀翻在地,妺嫃看得不由倒吸口气。
江丞相一对白眉气得乱颤,胸口险些上不来气。
“你妹妹刚回来你就做出这种事来,选秀在即,传出去简直有辱我江家门风,来人!将大小姐押入祠堂,你们谁都不能插手此事!”
江夫人嫁妆头面失窃,全府上下搜查,竟在刚回来的二小姐房中搜出,二小姐一时受不住晕了过去,身边丫鬟招不住打,招出了受大小姐所贿,特意诬陷给二小姐。
丫鬟被带下去发卖,二小姐一病不起,江舒芸可以说是百口莫辩。
“他们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妺嫃懒得理会江舒芸的眼泪,只要大小姐名声坏了,能进宫选秀的唯有刚回来的二小姐,这也不枉费她苦心一场。
府内动静藏都藏不住,不多些时日,江家大小姐恩将仇报,眼里容不得人家亲生女儿的消息,止不住的传遍大街小巷。
女子有亏,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等到二小姐江芸湘“一觉醒来”,得知要入宫选秀的人变成了她,一怒之下将满屋都摔了。
“贱人!不是你说的父亲会将她逐出府,怎么要入宫的人变成了我!”
妺嫃躲都不带躲一下,额角直接被东西砸中淌下一道血。“老爷已经下令封锁府中消息,奴婢实在不知道是谁多嘴传了出去。”
看着江芸湘发疯一顿乱砸,妺嫃眉头紧蹙,果然蠢货就是蠢货,随便煽风点火几句,她还真就傻傻上当了。
顶着额头的伤,妺嫃回去又是一顿胡言乱语。
“奴婢去求二小姐,求她让小姐出来,不料二小姐身边的秋儿对奴婢一阵冷嘲热讽,说大小姐假惺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奴婢气不过同她争论,被她一下推倒磕在台阶上。”
江舒芸轻抚过她的额角,眼眶不由泛红。:“跟着我让你受苦了,你不必再去求她,今时今日我跟她的地位互换,我也无需再让下去了。”
妺嫃赶紧跪地磕头:“小姐为奴婢再生父母,奴婢为小姐左右,不论小姐需要奴婢做些什么。”
江舒芸抬手别过她散乱的发丝:“我当然知道你听话,也信你不是背信弃义之人,放心这样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祠堂冰冷刺骨无半分人气,女子散着长发正虔诚地祷告,从身后看去只听得佛经几语。
“芸儿,你受苦了。”
毕竟是有疼爱在身的女儿,江夫人再失望也不忍心看下去。
“母亲——”江舒芸回头,面庞憔悴无血色,想来也是受尽了苛责,话出口她觉得不妥暗自低头,江夫人只见她抖动双肩,再抬头已是咬紧双唇,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