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尘轻抿双唇,缓缓言道:“或许下月明焰大婚之际,便是他再次现身之时……”
巍巍冼江5
觉枫向前凑了凑,眼中尽是担忧:“怎么觉得你心事重重……”
他将手抚上镜尘手背,“若是以往可能是大言不惭,可如今你可信我,若是死生相搏,洵天未必是我对手”
镜尘指尖微微蜷缩,喉结上下滑动,静默点了点头。
觉枫不明所以,他不知镜尘为何如此反应,他不该是将这些事放在心上的人。话说回来,洵天之事有了解决之法,就算不是欣喜若狂,至少也该欣慰才是。
吃罢早饭,镜尘便去了棋州州衙,觉枫仍留在别院练功。
州丞赵怀韬此次表现颇为得力,他早早部署了榜文的张贴事宜,确保榜文遍及棋州各处,又逐一问过牢中死囚是否愿意将功赎罪,待得签字画押,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之后,他才安心地坐在圈椅之上,头部后仰,喘息未定。
此刻,他心中暗自思量:“唉,筑坝之事绝非一蹴而就,摄政王恐怕需长久驻留棋州……”
他呜呼哀哉地大大悲恸了一番,感慨时运不济,命不由人云云,才又收敛了身形,正襟危坐地打开了死囚的册子。出人意料的,这册子中竟不是通篇勾画,竟还有个叉号,他看那人名字叫李小六,一时想不起是何时办过这死囚的案子,或许年头长了,将一些小事抛之脑后也是有的。
赵怀韬方才浅尝了一口香茗,喉间被沸水挟裹的茶香所浸润,紧绷的心绪在茶香中逐渐舒展。
然而,喜悦之情尚未得以延续,便有差役前来禀报摄政王驾到。赵怀韬闻讯,心中一紧,立即调整仪态,大步迈向门外。
“王爷,下官已遵您之令,张贴榜文广纳贤才,亦问过死囚意愿。”
他说着将案宗呈递给了摄政王,对这一大早的办事成效颇为自得
镜尘端坐于高位之上,目光沉凝,仔细审阅着面前的卷宗。
在一旁,赵怀韬适时地进行着解释:“此二人不识字,故找人代写。”
卷宗的最后一页,朱砂醒目地圈出一个红圈,内中赫然写着“本人不允”四字。
镜尘以指尖轻触那几个红字,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此人倒颇为有趣……”
赵怀韬在一旁也颔着首称是,他也不解:“秋后问斩比现在去炸开河道舒服?炸河道万一不死,岂不是又捡回一条命……”
“走,去牢里瞧瞧……”
“唉。”赵怀韬应了一声,随后以手势示意衙役引路。
死囚牢内阴冷潮湿,夹杂着令人作呕的馊臭气味,赵大人紧随摄政王身后,紧紧捂住鼻子。
衙役解开两重铁锁,缓缓推开木门,随后向摄政王恭敬地一鞠躬,并指向前方:“此人便是。”
那人背对着众人,正在墙上专注地书写着什么。
镜尘背对着那人,冷静地开口:“听闻阁下不愿……”
然而,那人似乎并未将注意力放在镜尘的话上,一手依旧在墙壁上挥洒自如地书写,另一手则做出了一个示意停止的手势。
赵怀韬见状,心中不满,欲上前喝止,却被摄政王抬手制止。
良久,那人长舒了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对了,这就对了。”
他将那炭笔信手一扔,颇为欣慰地笑着转过身:“对啊,老子不愿……”
待他转过身来,面对眼前之人,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他感到似乎曾经见过此人,但又确信自己从未与此人有过交集。观察对方的气度,显然并非寻常官场中那些趋炎附势之辈,故而绝不可轻易怠慢。
尽管如此,他亦不甘示弱,轻轻扬了扬自己一头凌乱的发丝。“怎么,有何不妥吗?无论如何,最终都是一死。那火药尚未稳定,若是不幸遭遇,轻则被炸得失去胳膊、炸瞎双眼,重则性命难保。与其如此,老子倒不如……”
他斜眼瞥了眼前人一眼,似乎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收敛了些口道:“不如安心在大牢中等候秋后问斩。”
“哦,此言当真?”
镜尘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墙上所书,“你此般神态,似乎心中牵挂颇多,全然不似一位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
那人眼中灰蒙蒙一片,紧盯着镜尘,突然后退数步,似乎如此便能守护住自己所书之物。
镜尘微微勾唇,“李小六,李家庄员外二公子,右足稍跛,三十出头,淫人妻子反而将事主一刀毙命,被判了极刑倒也不冤。不过,阁下倒是很有本事,将跛足治得完好如初。只是这治跛足是用寿数换的不成,阁下哪里像是三十出头,五十也有余了吧。”
在被问及要害之际,该人即刻失去了先前的理直气壮,转而变得支吾其词。
“阁下自是不肯,倘若外出之际遭人识破身份,必将暴露无遗……然本王心中疑惑难解,阁下有何通天之计,确保秋后得以免遭斩首之祸……”他言及此处,语气中透露出丝丝戾气,目光随之转向赵怀韬。
赵怀韬心中顿时紧绷起来,对于换囚之事,他并非毫无了解,只是初时曾有些心绪不宁。然而,随着时日推移,在师爷的反复提及下,他难以事事铭记于心。方才摄政王所提及的种种细节,他竟全然不知,此刻方才忆起,卷宗中确有简要记载此事始末,只是他未曾深入探究。
他也顾不得地上泥污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喊道:“王爷,微臣冤枉,微臣并不知情。”
摄政王伸出手臂将他制止住:“你先别嚎,让这位倒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