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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1页）

只是想到去岁裴宵在延年院中也曾有过一次要求娶孟如意的言论，再看他今日的种种表现，大约也能猜到，无论从前的逃亡路上逾矩，还是今日的北戎求娶之困，于裴宵而言也许都只是契机罢了。

戚氏本心里依然不想将孟如意置于自己不可控的境地里，却不知不觉被裴宵的思路带着，接受了他这个提议。

而裴宣心中则是翻江倒海。适应了这么久，他早已将孟如意当成了未来的妻子，现下他的兄长却告诉他，从此时此刻起，他未来的妻子，变成了他未来的嫂子。

他不由看向孟如意，见她一脸茫然，可他看了许久，却没有得她一次的回顾，仿佛这件事关他们婚约的大事，根本与他毫无半点干系。

于是裴宣明白了，孟如意真的如她所言，从没有将他们的婚事当真过。

长舒一口气。罢了，就当做了一场大梦吧，醒来才发现，表妹从来就是他的大嫂。

裴宵交代完，便起身告辞，行色匆匆的模样，叫孟如意虽仍觉不妥，却只是张张嘴，没能再说出什么来。

到了下晌，裴嫣和裴娴结伴而来，一个喜形于色，一个似有难言之隐。

“昭姐姐，你终于是我的嫂子了！”裴嫣亲昵地蹭到孟如意身边，挽住她的手臂晃着。

裴娴见状，无奈地笑道：“昭姐姐从前就不是你的嫂子了吗？”

裴嫣听出她的话音，不好意思地笑笑，强自解释道：“还是有些区别的嘛，现下，昭姐姐是我们长房的主母了，那些劳什子庶务总算不必再找上我了。”

过了半日了，孟如意也还没有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听了裴嫣的话，她忙道：“别，嫣儿，侯府主母干系重大，不可如此儿戏的。”

裴嫣闻言急了，“怎么会儿戏呢？如今整个侯府的人都知道了，昭姐姐难不成还没有同意嘛，那……那怎么会传得满府皆知呀？”

“满府皆知？”孟如意震惊道。

裴嫣点头，“是啊，我是听大兄说的，可我没告诉萍儿，她却来问我了。”

孟如意忽觉有些头晕，她没想到事情已进展到这个地步，原本还想着筹备好说辞，再与裴宵分说的。

待裴嫣和裴娴离开后，她捏着手帕，绕着卧房来回踱了几圈，一咬牙，“杏儿，取我的披风来，我出去一趟。”

裴宵直到暮色四合之时才回到府中。

刚进院子，便见阿九疾步迎上来，“侯爷，如意娘子等了您一个多时辰了。”

裴宵闻言一愣，倏尔蹙眉瞪他一眼，“为何不来报我？”未及阿九答复，又一边加快脚步，一边道：“还不快带路！”

阿九一句话噎在喉头，忙跟上前，到底还是一边小跑一边小声嘀咕道：“如意娘子不让打扰您，您叫我一切听她的。”

裴宵没理他，快步前行，很快在会客厅见到了坐在圈椅上昏昏欲睡的孟如意。

摆摆手示意阿九出去，他轻手轻脚走到她旁边，本来只想借机多看她几眼，却不想她睡得极轻，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

孟如意在不清醒的状况下看见近在眼前的人，惊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又往后退了一步，带着圈椅吱啦一声响。

“抱歉，我睡着了。”她期期艾艾解释道。这开场与她设想并演练了半晌的半点也不一样，一下子将她全打乱了。

裴宵只觉她懵懵的样子分外可爱，忍不住嘴角上扬，“叫你等久了，下次再有什么事，可以让阿九去寻我，我总会尽快回来的。”

不知道有多久，她没有主动找过他了。

不过也许以后会经常发生不是吗？

“公务要紧。”孟如意结结巴巴回道，“那个，我来寻您，是听嫣儿说，您上午说的那件事，阖府都传遍了，我觉得不妥，所以……”

“何处不妥？”裴宵打断她，问道。

“就是，我，我做不了侯府的主母，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为何做不了？”

“我……身无长物，帮不了你什么，而且我身子也不好，不利子嗣，我……”

“所以你只是觉得自己不能胜任是吗？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告诉你，这些我都不在乎。”

孟如意全没想到，她准备的一腔说辞根本派不上用场，懵了一会儿，才喃喃地找回声音，“这是我的婚事，我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是吗？”

“若我想去北戎呢？”

裴宵面上的温和笑意渐渐消散，就那样盯着她看了许久，忽而惨然一笑。

“可以嫁给裴宣，也可以嫁给北戎王，甚至可以嫁给任何人，只是那个人不能是我，是吗？”

他说话时的样子，叫孟如意有一瞬的心惊。

“不是这样的。”她忍不住解释道，脑子里也忽然清明了。

微顿了顿，又将声音放得更轻更缓，小心翼翼试探道：“侯爷，您听我慢慢说好吗，我来寻您，原就是有许多话想说给您听的。”

她在安抚他。仅仅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裴宵满腔躁乱的心绪竟就这样缓缓平复。

见他没有反对，孟如意思忖片刻，才再次开口，“侯爷为男子，富有万军，又有雄才，大约很难理解我的处境。”

“我在十六岁以前，就好比嫣儿一般，备受宠爱、无忧无虑。”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她声音也变得有些飘渺，“父亲很忙，母亲教养我长大。因我自小便被许多人称赞长得好，母亲担心我听得多了，性子轻浮，就时常与我说，女子长得好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若将来只能以色事人，会叫人看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