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夏明彻绞尽脑汁了一个小时后,白音忽然意识到一则重要信息——程灵溪目前所在的法务组,对接的不正是慕白集团吗?
于是一周后,众人齐聚在机场贵宾候机室里,夏明彻果然没有出现。
所以这次巴厘岛之行,破防第一人是撺掇大家一起去的夏鸿。
而破防的原因,自然是他未出现的好儿子夏明彻。
起初,夏明彻以专心创作、择日发表为由,坚持一定要在家画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夏鸿夫妇各种连哄带骗、威逼利诱齐上阵,想着,反正拖也要把儿子拖上飞机,结果临行前答应得好好的,登机前,就在夏鸿催促了三次未接通电话后,最终迎来了致命一击——
夏明彻发来了一张乌镇的定位,附言:乌镇戏剧节,有中间人引介,机会难得,巴厘岛下次再约。
给夏鸿气得手机差点当场报废,还好明旻和陈菁云拦了下来,最后嘛……也算是连哄带骗,把他“拖”上了飞机。
几人陆续登机落座,各自在隔间里安顿明了,并且拉上了小窗帘。
白音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自己手边的帘子,隔壁陈翊也是一脸看戏的得意表情,两人相视一笑。
她压低了声音问,“你这算不算滥用职权啊?”
陈翊则不慌不忙,“小程还在试用期,不算正式员工考核,正常双休、再请两天事假有什么不妥?偌大个律所,何必只盯她这新人?”
说来今年晟莘与慕白达成合作,陈翊也是一大推手。程灵溪的直属上司这次正是有陈翊的帮助,才在律所站稳脚跟,这批个实习生假期的面子,不会不给他。
“所以,这是合理分配人力资源,做的还是月老的好事,怎么能算是滥用职权呢?”
待陈翊洋洋洒洒的解释完毕,白音眼神忐忑地瞟了下前排四个隔间,佯装淡定——
“那就多谢陈总成人之美喽?”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佯装玩笑着追问:“他们律所是不是有你的人?”
陈翊眸光略动,却依旧面不改色,“慕白这么大,法务审计上的事只多不少,晟莘既然是我谈下来的,自然得有能对接的。”
他解释得滴水不漏,此情此景,谈工作煞风景,白音便识趣地停了话柄——
“我先睡会儿,路上六个多小时呢。”
说完她就直接拉上窗帘,遁入自己的小空间里,盖着毯子躺下了。
隐约听见陈翊敲击平板的声音——到底是白长黎钦定的接班人,这个时刻,对公司这样上心,究竟是为了本职的责任?还是为了向父亲证明什么?
或许都有,但白音竟头一次为他唏嘘,这样的时刻,他仍旧不肯放下这份责任吗?
他们租了一栋泳池别墅在水明漾,这里生活便利,景色可人,老少皆宜。
别墅院子里种了满目的芭蕉橡胶,配备循环活水的私人泳池,躺椅、遮阳伞和木秋千一应俱全,光这些就足以闲适安逸,更别说这个三层楼的别墅里,风格鲜明,房间敞亮,厨房里还有配有饮料酒水、棋牌室、游戏室,提供早餐服务……
夏鸿的气依旧未消全,看到这别墅后,竟还有点睹物思人——“这住所还是夏明彻那小子订的,结果自己临阵变卦,不知道那脑子天天在想什么。”
别墅里的卧室一共有五间,白长黎夫妇和夏家夫妇自然住一、二楼最大的卧室,正好余下几间副卧,可以给小辈们挑……
管家提醒说,三楼那间单独的卧室连着露台,白天积热,楼层又高,单人住可能冷清,听说他们少来一人,正好能空出来。
可当看到这卧室本尊时,白音却不以为然——除了楼层高、有点热之外,基本没什么缺点,窗明几净,视野辽阔,妥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大主卧。
她当即表示——
“既然你们都觉得不好,那我来住。”
陈翊帮她把行李箱拖进卧室,“一个人住三楼不害怕吗?”
“有什么害怕的?清静还来不及。”
旧时雪
卧室窗外正好是别墅露台,晚间若能在这小酌赏景煞是惬意。将露台的连结窗打开,风似携了盐粒,荡了进来。
但这房间确实潮热,不过是开窗透个气而已,脖颈间就已经在淌出汗了……
即便如此,白音也一点不想换去楼下。
她选这个房间的理由很简单——清净,不吵闹。
小时候两家人一起出来旅行过,那时父亲意气风发,夏鸿亦然,两人陪着老婆打麻将打到大半夜是度假必备,要不然也要看欧洲杯转播、打台球,总之除了外面的景区逛街打卡,他们的别墅“轰趴”也有自己的一套。
她记得那时,夏明彻是除了家长们之外的第二吵闹,他总拉着她去打电子游戏,她会的那几款游戏全是他教的,但每次她都赢不了,可她也没有不服,只当是他的陪玩,给自己打发时间了。
游戏室里全是夏明彻“征兵讨伐”的吶喊,棋牌室全是大人们抓牌看牌胡了的长吁短叹。
白音觉得他们都很吵。
唯有一个人,和她一样,寓于其中,却游离在吵闹之外。
陈翊的境况,总是要比她纠结且可怜的。
他刚来那两年,大人们依旧把他归为孩童行列,习惯性地交代他——“你去找弟弟妹妹玩”,后来变成了——“你照顾好弟弟妹妹。”
再后来,他就成了大人们的候补选手——“小翊,你替你爸爸跟我们来两局,他现在坐不了太久。”
他从小孩变成了大人,但她好似一直都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