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窈本就犹豫这话该不该说,只是谢昭看她的目光实在温柔,带着些许诱哄,仿佛说什么都不会有错,这才如实道来。
而今见他失态,不由得愧疚起来:“我并非有意要戳你痛楚……”
“这不是痛楚,公主不必歉疚。”
“只是在许多人眼中,那段过去实在算不得光彩,便认为我会以此为耻。要么避而不谈,要么有意嘲讽,倒从未有人如公主这般感慨过……”谢昭顿了顿,轻声笑道,“倒令我始料未及。”
萧窈垂首,看着石阶缝隙生出的青苔,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在值此关头,仆役们寻到此处。
阳羡长公主遣了侍女来寻萧窈,说是时辰不早,该回宫去了。
另一人则是奉崔循之命传话,向谢昭行礼道:“长公子说,太常寺有些公务须得协律郎料理,您若得空,不若同回官署。”
谢昭有些意外,他并不认为有什么公务是非自己不可的,但崔循既遣人来问,自没有推辞的道理。
他颔首应下,看向萧窈。
萧窈已随侍女走出几步,似是意识到还未同他告别,边走边回过头道:“多谢你今日陪我闲逛,改日送你回礼。”
她并不流连,话音刚落,未等他的回答便离去了。
衣袂消失在月洞门外,转瞬不见。
谢昭在原处站了片刻,又轻笑一声,向那仆役道:“你家长公子在何处?领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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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羡长公主一行离开建邺时,萧窈特地起了个大早。
她依依不舍地从宫中送到宫外,又与长公主同乘马车,一直送到了城门,终于还是不得不分别。
临别之际,萧斐拢着她的手,叮嘱道:“窈窈如今年纪渐长,有主见是好事,却也不必将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须知还有你父皇、有姑母在,万勿委屈自己。”
“若何时倦了、烦了,只管来姑母这里。”
萧窈听得眼酸,却还是笑着应下,目送一行车马出了城门。
再然后要走的便是萧棠,在上元节后。
依着旧例,上元节这夜重光帝应登城楼观灯,与民同乐。
萧窈虽打定主意要同萧棠夜游秦淮,玩个痛快,但这等庆典不便推脱,还是得陪重光帝同去才好。
她便叫六安提前备下画舫,萧棠先行,自己待庆典过后再赶过去汇合。
上元庆典与元日祭礼不同,并没那么多规矩,要随性许多。
用不着厚重的礼服、发冠,也无需将章程背得烂熟于心,只需走个过场。
青禾特地翻出那套石榴红的衣裳:“这衣裳着实衬公主,班大家也说好,只是前回要往王家去不欲张扬,才挑了那件鹅黄色的。如今是个好日子,又不必有什么顾忌,不如就穿这件。”
这衣裳是当初内司送来的,红裙艳丽如火,其上的金线雀羽绣纹更是夺目,在灯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