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纭身子僵直,突觉唇上一痛,她凝眉,血腥的味道便在彼此交缠的唇齿间流动,他唇如软玉,齿若寒冰,噬咬着她的柔软、她的娇香。
他的吻,如刀如刃,割破彼此的缠绵!
纤纭闭目而受,纤手紧紧握住,泪水无声息的落下,沾湿了他的唇角,咸涩的味道,令他的吻微微一涩,意乱情迷的双眸豁然澈亮。
眼中顿时凝聚成冷冷怒色。
拥着纤纭的手渐渐收紧,适才仍温腻细致的指狠狠钳住她娇细的下颌,眼中是切切愤然:“朕的吻,便叫你这样难以忍受吗?”
惊雷滚过心迹,他果真不是简单的男子,只是她细微的一个神情,一滴泪水,他便可轻易窥知了他的心事!
是的,她在忍耐、在忍受、在压抑!她强迫自己接受!
可她最终……还是失败了!
纤纭眼中霜雪漫漫,心中苦涩与万般无奈亦似霜雪覆下心来。
手心中已有冷汗涔涔,是她试图冲破自己的努力!
原来,心死不易,抽离更难!
原本想要忍下了,便一切都可以重来,可是心中难以抑制的痛楚终究落成了清泪两行!
纤纭狠狠别过身去,自己努力了、失败了、心中最后一丝祈望终于落空!
她隐隐抽泣,赵昂却在她身后沉沉叹息:“朕,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可令如此的你,这样伤心,却仍然念着他?”
纤纭不语,只以罗袖拭了眼边泪水。
“今日,朕在朝堂之上,欲趁着楚诏国公主尚在,册你为淑妃,此时朝臣们总不至于令楚诏国看了笑话,可是……”
赵昂没有说下去,纤纭将泪敛在眼眸中,回身道:“可是……依然遭遇了强力反对是吗?”
赵昂摇摇头,苦涩的笑:“不!相反的,无人反对!南荣景须更一力支持,只是……”
赵昂眸光一暗,阴云便浮过眼底:“只是他当朝向朕请求御婚,欲将南荣家小姐南荣菡烟嫁给杨家独子杨玉朝!”
纤纭一惊,覆在心上的霜雪仿佛一夕凝冻,将整颗心冻得麻木!
她望着他,望着赵昂英果冷峻的脸孔,他的眉间尽是忧虑与纠结,她是懂得的。
南荣景须,果真不愧老谋深算、心机深沉的老狐狸,他此举,可谓一举两得,赵昂冷落杨辰妃,他便借此,以婚姻拉拢了杨家,那么赵昂这五年来所做的精心之谋,便不过笑话罢了!
而自己……
剥开云雾,真相却总如刀刃!
纤纭越想越是心惊,难怪……难怪他会如此放心的将自己留在宫中,难怪,这么许久以来,他皆不曾有任何行动,来打击自己,他任由自己在宫中得尽宠爱、步步攀升,他却只是隔岸观火、按兵不动!
原来……原来他等的便是今天!
他认定了自己乃是魅惑君上、色诱帝王的祸国妖女,而自己若要向他报仇,亦必须如此,那么杨辰妃必遭冷落,他才有如此可乘之机图日后大计!
南荣景须,真好个南荣景须!
想着,不由忿忿,如今方才豁然醒悟,却不想早已在他的谋策之中,当了无形的棋子!
纤纭心内抽的疼痛,秀指紧紧攥住薄锦衣袖,力道一重,竟扯断了袖绸!
裂帛的声音惊人心怀,赵昂望过去,她纠结复杂的忖思之色,亦令他眉心凝结在一起!
夜深,雾总浓重,雾水淹没了漫天如雪的风信子。
纤纭靠在窗边,望窗影晃在桌案上,乱了烛焰,心思亦是烦乱的。
南荣景须,于无声中刀剑齐发,令人措手不及,纤纭目光凝聚在烛焰微弱的光心上,眼神飘忽!
不行,绝不能就叫他这样得逞!绝不能,让他利用了自己,还打击了赵昂!
纤纭突地起身,轻绸漫漫飘然,惊得烛焰明灭无定。
可是,如今赵昂已将话说出,即使自己不争这淑妃之位,亦会令赵昂颜面无存,如此一来,岂不是败下了阵,令南荣景须看了他二人的笑话!
纤纭握紧双拳,狠狠按在桌案上,如何……才能令赵昂威严保存,又不令南荣家与杨家结成婚姻,令南荣景须阴谋得逞呢?
十三韶华凋(5)
安稳下燥乱的心绪,细细思量,理顺思绪,南荣菡烟,第一次得知她,是在南荣府的后园中,听闻她沉疾在身,不易医治,这才令人请了欧阳夙来,触及心内最深的隐痛,纤纭不免垂眸,眸光中光影盈盈,尖锐的疼痛,令眼前豁然一亮,眉心却微微蹙起,忽的想到什么!
欧阳夙、南荣菡烟!
所谓沉疴疾病,自然不是那般容易医得的,而欧阳夙善于用毒,因毒而习医,如此,也许……
纤纭唇际微微一牵,想南荣景须唯菡烟一个女儿而已,而杨家亦只有杨玉朝一个儿子,若是南荣菡烟痼疾未愈,或说不能痊愈,那么想杨家绝不会令独子娶菡烟为妻!
若是……纤纭缓缓坐下身去,眼雾幽幽成冰,可若是南荣菡烟之疾果真已被欧阳夙医好,那么……又当如何?心中有邪恶的念想一瞬闪过,她侧眸而望,望妆台上铜镜流光,映出女子忧郁容颜,若果真这般,不知欧阳夙会不会祝她一臂之力!
眉间是深深愁绪,轻声叹息,不曾想,如今想起他来,竟是满心满怀的痛无从寄托,唯有压抑在心怀中,暗自流泪。
究竟从何时起,她于他……竟已这般不确定!
※无论如何,纤纭终要一试,次日一早,便言身子虚乏,不知可是毒素未清,故令喜顺传来欧阳夙,欧阳夙匆匆而来,墨绿官服穿在他身上似青山葱郁,焕着高峨挺秀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