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乐赶到的时候,叶铭磊正在陪一个精瘦的老头儿吃饭,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叶铭磊得知她吃了之后倒也没有客气,大手一挥就让保姆把饭菜撤了带着两人上楼。朱门酒肉臭!这又增加了朱乐对他的不满,她讨厌浪费的人。
不过朱乐也只是心里想想,起先朱乐看那老头儿笑得谄媚的样子,就猜想他不是叶家长辈,又见他提着个大大的箱子跟在后面,便更加确定了。
这个叶铭磊,不止人品差,没礼貌,浪费,还不尊老爱幼。
“老人家,您这箱子挺沉吧,我帮您提着如何?”朱乐声音很大,希望叶铭磊听了能羞愧死。没想到人家非但没有羞愧,反而扭过头来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上,一脸兴味像是看好戏的样子。唉,有人脸皮已经厚到不能以常理论断的地步了。
更没想到的是,那个看起来年过六旬的老头儿紧紧护着大箱子,生怕她夺去一样,还用警惕的眼光看着她,嘴里则呵呵陪笑:“没事儿,没事儿,一点都不重!”
朱乐只得讪讪地收回了多余的好心,不过经此一个回合,她已经料到此人的身份,以及叶铭磊找她来的意图了。
果然,来到楼上装修古色古香的书房,等到两人都落座后,老头儿把大箱子放在一个黄花犁木长几上,打开了它。
“我要买几样东西作为过节的礼物,你眼光好,帮我参考一下如何?”叶铭磊说是请求,可自己既然来了,还能闲坐着不成?不过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的。
“我并没有系统地学过古玩知识,所知非常有限,眼光更是不敢自称为好,叶总可要想清楚了。”别弄错了被他大少爷赖上,就相当不划算了。
“先看看吧,不过是个礼物而已。”叶铭磊不置可否。
老头儿送给长者再合适不过。”
老头儿起初并不怎么重视朱乐,看她年轻漂亮,以为不过是叶铭磊的一个红颜知己,听了这番评论才正眼看她,口中呐呐强调:“不是珍贵,是非常珍贵,你口中的橘皮红哪有这么大的?”
朱乐淡淡地道:“珍不珍贵不是形容出来的,这是石材而非工艺品,市场有定价,虽然每克贵过黄金,相信叶大少也是能出得起的。”
老头儿讪讪地点头:“那是,那是。”接着又拿出几样东西。
先是打开一幅字画,卷轴在古朴厚重的长几上打开,叶铭磊看过之后先说了句:“我完全不懂字画,看不出真假好坏,不过怎么感觉小里小气,像是女人画的?”
朱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沙渚!不过她倒也佩服对方感觉的敏锐,相同的是,她对这画也没兴趣。
“老人家,您平常是不是不怎么做字画生意?”
老头儿一愣,嘿嘿笑道:“这都被您看出来了,我偏重玉石瓷器,文化不高,字画见得少,叶先生指明要名家画作我才去找的,怎么这画有问题?”
朱乐点头:“何止是有问题,元代大书法家赵孟頫妻子管道昇的《竹石图》,真品藏在故宫博物院,您这要不是假冒的,叶先生恐怕就得去报案了。”
这鬼丫头,叶铭磊虽然听出她把矛头指向了自己,不过没料想误打误中,这还真是个女人的作品,即便是仿的。
见他面露得色,朱乐忍不住开口:“管夫人画风清丽独具风采,连董其昌都要说她:‘管魏国写竹,自文湖州一派,劲挺有骨。’董其昌这人人品虽差,书画造诣和眼光却都是一流。”其实她接着还想补充一句:你这奸商哪里能看得出妙处,不懂就不要乱讲!不过人在屋檐下,终究不敢太造次。
叶铭磊连董其昌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管夫人,虽然自己一个海归商科硕士在她鄙夷的眼光之下像个文盲,不过他自认术业有专攻,倒也不太介意。
老头儿开始有些坐不住了,索性把箱子里的字画先捡出来,都交给朱乐检验,他也看出来了,叶先生是金主,但基本不懂行,要想生意做成,还得这个不起眼的姑娘先认可。
叶铭磊这次干脆连凑也不凑了,直接吩咐朱乐:“看看能不能挑出几样真品,捡出两件最难得最值钱的。”
朱乐不忍再看他暴露无遗的商人嘴脸,觉得相当丑陋,开始认真埋头研究字画。
过了许久,朱乐才终于从画堆里抬起头:“你这几幅清朝之前的画作都是赝品……”
她话还没说完,老头儿就跳起来了:“姑娘你没看错吧,我这可都是熟人托我卖的呀,就算有一两件走眼的,怎么可能全是假的?”
朱乐不予理会,自顾自说下去:“这几幅画虽然是赝品,也算是仿得不错的,但肯定不是古代的原作,中国画重墨轻色,这几幅色彩浓厚不通透,我解释太多你们也不明白,总之,我不能保证看出的真品没有假,但看出的赝品肯定没有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