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从管事婆子手里挑了六个性子伶俐、能言会道的家生子,算是给瑛瑛的补偿。
瑛瑛本就苦于身边只有一个小桃得用,她初来乍到,又不好意思开口向婆母讨要丫鬟,如今添了六个伶俐的丫鬟,便不必再让不逊的小苍留在身边碍眼。
分派好六个丫鬟的活计后,瑛瑛便在小桃的陪同下走去了小厨房,亲自给薛怀做了一碗爽滑好入口的鸡丝凉面,并送去了书房。
彼时薛怀正巧被薛老太太身边的婆子请去了荣禧堂,一个“孝”字大过天,薛怀只得搁置下手里的古籍,赶去了荣禧堂。
瑛瑛扑了个空,将空荡荡的书房览尽眼底后,便只得放下了手中的鸡丝凉面,停在书案旁瞧了眼薛怀笔走龙蛇、苍劲匶然的字帖,一时颇为入神。
谁能想到温润如玉的薛怀竟有一手如此豪放不羁的字迹。
再往下一寸,便是《治堤之方》、《水利册》等晦涩难懂的古籍。
瑛瑛只是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薛怀如此苦心研读,可见他与那些沽名钓誉之人大不相同,而是真心实意地在哀民生之多艰,要为百姓做些实事。
对这样的人,瑛瑛总是有几分钦佩在。
此时书房的支摘窗正微微半阖着,一阵过堂风吹拂而入,恰巧飘入书房的桌案旁。
字帖宣纸们被风卷起,四散着往地上飘去。
瑛瑛只得蹲下身子将其捡起,再井然有序地放置在桌案一角,因她怕薛怀忌讳别人动他桌案上的东西,便欲将字帖抽出放回在宣纸之上。
也正因此瞧见了被压在最底下的那一张宣纸。
以及宣纸上分外清晰的“约法三章”四个大字。
第7章大婚第四日
薛怀则是在荣禧堂内坐如针毡。
薛老太太犯起了邪心左性,硬是拉着薛怀在她房里空耗光阴,末了还要再添上一句:“怀哥儿,你可知晓柔嘉公主病了?”
起初薛怀还会肃着脸一遍遍地与薛老太太说,他与柔嘉公主并无半分男女之情,她伤心与否、生病与否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可知晓薛老太太不过是心里堵着一口气无从发泄之后,薛怀索性便默然受之,也好让薛老太太早日出了心中的恶气。
“罢了,你也陪了我一个多时辰了,若再留下去一会儿便该要用晚膳了,你回去吧。”薛老太太见薛怀自始至终皆是一副把她的话浑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也泄了气,打发他回松柏院。
薛怀起身告辞,越过几道连绵不绝的抄手游廊,恰在遥遥瞧见松柏院门瞳时撞见了庞世薇与柳珠等人。
庞世薇娉娉婷婷地向薛怀行了个礼,不必蓄意娇柔作态,她便已盈盈怯怯地露出几分神伤来:“表哥。”
薛怀成婚的这几日,庞世薇倍感煎熬。如雪如月般的素缟身子在惆怅的情思里愈发衰败了下去,她是端庄闺秀,亦是世家贵女,本是不该再对已成婚了的表哥吐露情思。
可她这半辈子循规蹈矩,因寄人篱下的缘故在承恩侯府内也战战兢兢,不敢相差踏足一步。
今日却是想循着自己的本心问一问薛怀。
他是否真如姑母所说,对自己全无半点男女之情。
“表妹好。”薛怀后退半步,笑着应了庞世薇的话语。
薛怀对待家中的小辈素来和蔼可亲,从不已长兄的威势压人,庞世薇六岁上头便养在了庞氏房里,在薛怀心里与映姐儿和燕姐儿并没有什么分别。
偏偏他此刻的笑容映在庞世薇的眼里却显得如春风拂面般和煦,眼眸乌黑,清雅如一泓溪泉般的样貌也比别的男子俊逸出尘百倍。
千万般的情思涌上她的心头,庞世薇情难自抑,便上前一步意欲攥住薛怀衣袂翩翩的下摆。
正在这时,不知何时立在身后垂花门旁的瑛瑛笑着开口道:“夫君在这儿,表妹也在这里。”
庞世薇慌忙伸回了自己的柔荑,俨如做贼般心虚地垂下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