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菽豆可也不多了”阿塔娜嘟囔着嘴,不情不愿地去给流民们准备食物。
“女子去拣羊毛,男子去捡牛粪。”贺兰定简单粗暴地给流民们安排了工作。
虽说流民中有善耕种的,有会织布的,贺兰定合该让各人干各人擅长的活计。可如今他们都一副风一吹就倒的身板,什么活计都干不了。
到了傍晚,阿塔娜一脸喜色地为贺兰定送来晚餐,一边摆放餐盘,一边喜道,“那些汉家姑娘,看着柔柔弱弱,一口气就能吹倒的样子,干起活儿来倒是利索呢!”
拣羊毛是个考验眼力、手指灵活性和细心的活儿,而汉家姑娘最不缺的就是这些美好品质。
有了流民们的加入,干活的速度一下子就提了上去,不过一日的功夫,部落里便堆满了雪山一般的雪白羊毛。
“男人们干活儿怎么样?”贺兰定询问。
“还行吧。”阿塔娜心里瞧不上那些瘦胳膊瘦腿的汉人男子,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老百姓各个都是吃苦耐劳的。
“郎主准备怎么安排他们?”阿塔娜试探着问,“今天有不少人家都向我打听呢。”自然是打听娶媳妇的事情了。
“不着急。”贺兰定道,“结婚这事儿起码要双方同意吧,不然日子也过不下去。”
阿塔娜:啊……自家郎主又在说什么胡话了。娶妇嫁汉什么时候需要作为新人的夫妻双方同意啦?
“大家都眼巴巴等着呢。”阿塔娜提醒,“这个时节正合适的,夏日娶妇,来年开春生崽,多好。”
贺兰定听了一脑门子的黑线,低声嘀咕,“照你这么说,人和羊倒是没什么区别了。”春天接羔,夏天催膘,秋天配种,冬天孕育。
“可不就一样嘛!”阿塔娜拍腿,觉得郎主说得对头极了。
贺兰定觉着结婚乃人生大事马虎不得,需要慎重对待,可是族中儿郎们可等不得。
当一个族里的小伙子拉着一个满脸通红的汉家姑娘跑到贺兰定跟前,嚷嚷着,“阿英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种子”的时候,贺兰定裂开了:难道是我太封建了?
“你是自愿的?”贺兰定问那害羞的汉女阿英。
“嗯。”女孩子羞怯点头。
没有想象中的不情不愿和强取豪夺,双方都是自愿的。男方想要找个温柔的媳妇,女方想要找个安身立命的依靠,双方一拍即合。
贺兰定阻止不了荷尔蒙爆炸的族中儿郎花孔雀一般地献殷勤,也阻止不了身若浮萍的汉家孤女们抓住人生的救命稻草。
有了第一对成功案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对看对了眼。
大势所趋,民心所向,贺兰定便是觉得不妥也不好阻止,只定下一个规矩,“必须要是十五岁以上的女子。”
其实他想把结亲的年龄线划到十八岁,可是世情如此,非一己之力所能改变。
等到阿史那虎头在草原深处当了七八日野人,终于摸清了乌丸部落的情报回归之时,面对的情况就是:媳妇都是人家的了,剩下的都是不能娶的小萝卜头。
大龄剩男阿史那虎头眼巴巴地看向自家郎主,就像在看一个负心汉。
“咳。”贺兰定干咳一声,解释道,“其实吧,我觉得他们这样是不对的是冲动型婚姻闪婚有很大的隐患的”
阿史那虎头:我就静静看着郎主您胡说八道。
“大丈夫何忧患无妻!”贺兰定向三个因为去执行任务而错失媳妇的三位儿郎承诺,“以后你们娶妇的聘礼,我出了!”
阿史那虎头这才原谅了自家郎主,说起了乌丸部落的情况,“郎主料事如神,乌丸部落果然有大问题。”
“他们和蠕蠕有勾结!”
乌丸部落的牧场在西北边,那边更加干旱缺水,水草远不如怀朔镇周边肥沃,同时那边也更加临近柔然国。
“他们平日在外骑的都是劣马,实际上族里马群成片,都是高头大马。”阿史那虎头愤恨不已,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谁知道乌丸部落居然这样狡猾啊。
“那些马儿应该是蠕蠕人套的野马。”阿史那虎头分析着。在潜伏的七八日里,他恰好目睹了一次交易。
“马儿来路不正,乌丸部落不敢在怀朔卖马,大约会把马儿赶到南边交易,说不定还卖给南人!”这简直是卖国了。
“咱们要揭发他们吗?”阿史那虎头跃跃欲试。
“不要轻举妄动。”贺兰定蹙眉,“这里面或许还有很多事情,我们看到的才只是冰山一角。轻易出手反倒会暴露了我们。”
“如今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我们继续蛰伏观察。”其实贺兰定想的是,只要对方不来惹自己,自己自然也不会去惹他们。但自己也不能两眼一抹黑,因此必须时刻注意乌丸部落的动向。
“明白了。可是”阿史那虎头挠头苦恼。郎主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太难了。茫茫草原不好隐蔽,要跨越千里去盯梢一个部落动态,谈何容易。
“要是能安排个人进去乌丸部落就好了。”阿史那虎头异想天开起来,“这样咱们只要在家中等着那人报信儿就行了。”
那不就是间谍么。
“让我好好想一想。”贺兰定脑中升起一个念头。
“大家辛苦了。”贺兰定拍拍阿史那虎头的肩膀,“洗漱修整一下,明日带你们去镇上吃大餐。”
“水引饼!”阿史那虎头念念不忘。
贺兰定笑道,“两碗。”
翌日,贺兰部落一行四人入城,没能在城门口碰见守门的高欢。而今日的怀朔镇也不若前段日子热闹,估计是流民都被瓜分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