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戍一阵无力,松开他的手,沉重地叹息道:“算了,你不懂。”
辛雪稚躺在床上,乱麻一样的思绪仿佛成了一张缚在他身上的网,无论怎么挣扎都得不到解脱。心脏不迭漫起药物无法抑制的未知的疼痛,他就是不懂,搞不懂他们每一个人,嘴上说着让自己不要多想,不要伤心,可做的尽是残酷的事。
况戍离开别墅,直到次日中午才回来。
上楼时,辛雪稚顶着一张惨白的脸,摇摇晃晃地从卧室出来。
“我该回家了。”他扶着门框说。
况戍道:“吃完饭再走吧,厨师已经备好菜了。”
辛雪稚往楼梯口走:“我还是回去吃。”
擦肩而过时,况戍拉住他的手臂:“你这状态回家的话,管家能立刻送你进医院。”
辛雪稚开始动摇,况戍借此把他带到餐厅。上菜的同时,况戍将一张文件纸搁在桌上,推到辛雪稚面前。
“什么?”辛雪稚拿起文件查看,上面是实习资料,实习人选那栏赫然写着他的名字。他放下文件,询问地看着况戍。
“名额本来就该属于你。”
他问:“那杜晨呢?”
“伯父的面子当然还得给。”况戍切了一块牛肉送进嘴里,“杜晨想去分辉实习可以,但他还够不上研究所,我安排他进办公大楼,打杂就够他忙的。”
辛雪稚:“谢谢。”
况戍意外地冷淡:“我只是按规矩办事。”
辛雪稚看了看他,没再说话,闷头吃自己那份餐。吃到一半的时候,对面突然搁了餐具,况戍已经吃完了,没等他,擦过嘴后就要起身:“我吃完了,你自便。”
“你——”
声音没赶上况戍的动作,那人利落地整理完西服就离开
辛雪稚看着盘里的餐,顿觉黯淡了许多,食欲好像也跟着况戍走了,越吃越没有滋味,草草结束午饭,他努力提了提精神回去隔壁。
辛家也刚用完饭,佣人正在收拾餐盘,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消食,显得突然回来的辛雪稚特别多余。
辛鹤霄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手中的报纸上,还是曹月笑融融地走过来迎他:“雪稚,你最近很忙吗,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恩。”辛雪稚现在一看到辛鹤霄身上就开始发麻,天气明明不热,他的手心却渗满了汗水,濡湿了攥着的文件纸,凉得钻心,“我想趁着暑假去学习,到时候住单位宿舍,就没时间回来了。”
“啊?”曹月失落道,“连着两个月都不回来吗?什么单位啊这么忙?”
“哥哥。”这时,杜晨带着一脸虚伪的笑容从沙发边走过来,“有一个年轻有为的发小真好,学校公布名额了,去研究所的只有你。”
辛雪稚生冷地抬起眼皮:“这跟况戍有关系吗?名额本来就是我的。”
杜晨脸色微变,只是现在家长都在,他没有爆发出愤怒,笑得极其无害:“是啊,哥哥那么优秀,是a大数一数二的天才,这一年的各项成绩都是第一,我总是比哥哥差点。”
“第二也不错了。”辛鹤霄突然开口,起身看向这边,“你以后要帮凌帆做事,去不去研究所都无所谓,况戍让你去办公大楼也算是种锻炼,你哥想去研究所就让他去吧。”
辛雪稚觉得可笑至极,这明明就是他靠自己的能力取得的名额,现在反倒成了杜晨让给他似的,吃过的午餐堵在胃部,变冷变硬,隐隐有想吐的感觉。
“雪稚——”这时,辛鹤霄叫住他想要说些什么,可辛雪稚难受得厉害,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折身就往楼上走。
他回到房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拼凑起零散的精神,从衣帽间拖出行李箱,收拾了几套衣服,带上几件母亲的遗物以及纪念心脏,搬着下楼。
“哎哟,少爷,今天就要走吗?”管家看见他,急吼吼地接过行李箱。
“恩。”辛雪稚说,“早点过去吧。”
管家拿着行李送他出门:“这暑假都还没开始呢,明天还要考试吧?研究所催得这么急?一个行李箱肯定不够用,明天我再让人送些物件过去,那单位宿舍条件好不好?是单人间吗?不过有况少爷在,条件应该还是可以。”
在门口等司机的时候,管家还在絮叨:“您看这马上就用晚饭了,先生一会儿就回来,真不吃了再走?您这一去就是两个月,不跟先生告个别?”
“没必要。”辛雪稚面无表情,“有杜晨陪他。”
“哎”管家欲言又止,看他的眼神变得很小心。
司机开了车停在他们面前,下车帮辛雪稚放好行李,管家一脸依依不舍,而辛雪稚头也不回地关上车门。
“少爷,宿舍的地址在哪?”
“去酒店。”辛雪稚后靠进车背,闭上眼睛。
哪里有什么单位宿舍,他压根没跟况戍说过,既是没机会,也没脸。况戍现在对他冷淡,他不可能再求着人办事,这几天先在酒店凑合凑合,有空就去找房子。
第二天,考完最后一堂课,学生们欢呼着迎接暑假,辛雪稚收好文具,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转身看到了杜晨。
他对这个继弟毫无兴趣,不关心大二生为什么会出现在大三的考试楼层,浅浅瞥他一眼就走。
“辛雪稚。”杜晨叫住他,看样子是专门找他来了。
辛雪稚冷声道:“现在不装了,不喊我哥哥?”
“我没装啊。”杜晨无所谓地耸肩道,“我一直都对你不友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