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的贾珍去了,对于整个贾府来讲。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且毕竟又族长,依制停灵了七七四十九日。放在铁槛寺内,到了出殡那日,已经是三月中旬了!
若不是都中天气还未除了冬气,早就臭了!且又有薛蟠提供的那一副棺材,也有防腐之效。
秦可卿掌理了宁国府后,本就熟悉环境,又有凤姐退居幕后,运筹帷幄相助。
不过几日,也就大体理清了,这府中的敝漏。
秦可卿听从王熙凤之言,也行起铁腕,好好整顿了一番宁国府。凤姐和可卿商议了一场。
因想:头一件是人口混杂,遗失东西;第二件,事无专执,临期推委;第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第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第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服钤束,无脸者不能上进。——此五件实是宁国府中风俗。
秦可卿虽然年浅,但她在宁府,也是个得人心的!本身也是个玲珑人物,又有凤姐相助正是:“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
话说宁国府中都总管赖大,闻得里面小蓉奶奶,委请了凤姐筹谋理家。
因传齐同事人等说道:“如今请了西府里琏二奶奶筹理内事,倘或她叫了小蓉奶奶,或身边人,来支取东西,或是说话,我们须要比往日小心些。”
“如今西府那位琏爷正得势哩。蓉爷和小蓉奶奶,唯恐出漏,又借了他夫妻二人的势头,如此一来,谁又敢得罪了去?”
“每日大家早来晚散,宁可辛苦这一个月,过后再歇着,不要把老脸面丢了。”
“那是个有名的烈货,脸酸心硬,一时恼了,不认人的,如今小蓉奶奶,听她号令掌事!必然风格大不相同,估计也得其真传!
听说若不是有了身子,又逢珍爷这事儿不便见客劳顿,那就是她亲自来了!如今安居幕后,正在给小蓉奶奶作军师呢。”
众人都道有理。又有一个笑道:“论理,我们里面也须得她来整治整治,都忒不像了。”
正说着,只见来旺媳妇儿,拿了对牌来领取呈文经榜纸扎,票上批着数目。
众人连忙让坐倒茶,一面命人按数取纸来抱着,同来旺媳妇一路来至仪门口,方交与来旺媳妇自己抱进去了。
又让可卿即命钉造簿册。即时传赖大媳妇,兼要家口花名册来查看。又限于明日一早,传齐家人媳妇,进来听差等语。
大概点了一点数目单册,问了赖大媳妇几句话,让退下了。
一宿无话。至次日卯正二刻便过来了。那宁国府中婆娘媳妇闻得到齐,只见可卿正与赖升媳妇分派,众人不敢擅入,只在窗外听觑。
只听屋内凤姐传话,又与赖升媳妇道:“既托了我,我就说不得要讨你们嫌了。我可比不得你们『奶』『奶』好『性』儿,由着你们去。
再不要说你们这府里原是这样的话,如今可要依着我行。错我半点儿,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一例现清白处治。”
说罢,便让可卿念花名册,按名一个一个唤进来看视。一时看完,便又吩咐道:“这二十个分作两班,一班十个,每日在里头单管人客来往倒茶,别的事不用他们管。
这二十个也分作两班,每日单管本家亲戚茶饭,别的事也不用他们管。
这四十个人也分作两班,单在灵前上香、添油、挂幔、守灵、供饭、供茶、随起举哀,别的事也不与他们相干。
这四个人单在内茶房收管杯碟茶器,若少一件,便叫他四个描赔。这四个人单管酒饭器皿,少一件,也是他四个描赔。这八个单管监收祭礼。
这八个单管各处灯油、蜡烛、纸扎,——我总支了来交与你八个,然后按我的定数再往各处去分派。
这三十个每日轮流各处上夜,照管门户,监察火烛,打扫地方。
这下剩的按着房屋分开,某人守某处,某处所有桌椅古董起,至于痰盒掸帚,一草一苗,或丢或坏,就和守这处的人算帐描赔。
赖大家的每日揽总查看,或有偷懒的,赌钱吃酒的,打架拌嘴的,立刻来回我。
你有徇情,经我查出,三四辈子的老脸就顾不成了。如今都有定规,以后那一行乱了,只和那一行说话。
素日跟我的人,随身自有钟表,不论大小事,我是皆有一定的时辰。横竖你们上房里也有时辰钟。
卯正二刻我来点卯,巳正吃早饭。凡有领牌回事的,只在午初刻。
戌初烧过黄昏纸,我亲到各处查一遍回来,上夜的交明钥匙。第二日仍是卯正二刻过来。
说不得咱们大家辛苦这几日罢。事完了,你们家蓉大爷自然赏你们。”
说罢,又吩咐按数发与茶叶、油烛、鸡『毛』掸子、笤帚等物。一面又搬取家伙:桌围、椅搭、坐褥、毡席、痰盒、脚踏之类。
一面交发,一面提笔登记,某人管某处,某人领某物,开得十分清楚。
众人领了去,也都有了投奔,不似先时只拣便宜的做,剩下的苦差没个招揽。各房中也不能趁『乱』失『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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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人来客往,也都安静了,不比先前一个正摆茶,又去端饭,正陪举哀,又顾接客。
如这些无头绪,荒『乱』推托偷闲窃取等弊,次日一概都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