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个女人的话可信度听起来实在不高,不知又在盘算些什么骗人的把戏。
柳寻芹近来态度之诡异,岂能用这四个草率的字眼概括?
天将暮。
真的假的啊……越长歌双眸微眯,一个人凝望着远山的月亮,站在原处审慎地思考了许久,心里一根草左摇右摆。
她开始从入住灵素峰的那一日默默复盘,一粒一粒像拨弄珠子一样盘在手心。
欲擒故纵?
柳长老总不至于故意放纵徒弟拔掉自个的灵草,故意骗她来签契约,故意将她隔壁这间屋子提前打理好,故意虐待她成天磨草药,还大半夜地强行给她灌输丹道历史,兼之处心积虑地争取机会陪她去合欢宗。
这桩桩件件,越长歌一点一点捋过去。
她确信,这里头大部分事情,多有自己往上蹭的功劳,而与柳长老关系不大。
越长歌眉梢一蹙,正欲与云舒尘左证这四个字的荒谬。
回过神。
而云舒尘不知何时离开了。
越长歌只好狐疑地回了房。
狐疑地躺下。
狐疑地辗转反侧。
狐疑到睡不着,于是半夜发疯起来又闷了口黄钟峰的花果酿。失眠到凌晨时,越长歌带着酝酿了一个深夜的思考,腾地一下打开房门。
迎着清早的第一缕凉风。
她终于想通,且感到神清气爽。
——呵,真是老了,云舒尘那家伙显然又在骗鬼。
她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倚在门边,脚尖慵懒地蹭着地面,房内骨碌碌滚出一个空掉的酒盏与酒坛。
——柳寻芹才不会是这么闷骚的女人呢。
关乎这一点,越长歌还是宁愿相信师姐的纯洁的。不过从在殿内那一句似是而非的褒奖来看,柳寻芹应当已经不生气了。
余光总感觉有个影子。
越长歌本以为是熬夜眼花,她慵懒惺忪地往旁边一瞅——
柳寻芹不知何时坐在窗前,似乎若有所思,垂着眼睫,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
她靠在窗户边沿,那窗子够大,足够坐得端正。双足隐没于衣摆之中,垂在边沿,轻轻晃着。
白雾缭绕之中,她的神情似乎也有些疲惫。
两人一个杵在门前,一个支在隔壁窗前。相隔不过三尺,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偏生谁也没发现谁。
实乃奇观。
越长歌瞅了眼天色。一般而言,作息相当规律的师姐不应该在这个时辰起身,合该在打坐冥思才是。
兴许是这边打量的目光惊扰了柳寻芹,她略略一抬眸,扭过头来,正巧与越长歌对个正着。
越长歌顶着黑眼圈看她。
柳寻芹也顶着眼圈回望。
在此一刻,两人在彼此的眼底,看见了相同的诧异与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