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给谁托梦?
按道理一般第一反应都会想到给父母托梦,叶亦舟也不例外,可是他想了以后,脑海之中又出现了很多画面。
自己被推进病房时父母的叫唤声,还有他们在太平间里,哭到瘫软跪坐在地上,趴在自己遗体上伤心欲绝的模样。
其实在他的印象里,母亲一直都是个很要强的女人。
他活着的二十五年里,见过她哭的次数寥寥无几,除了那年离家出走被找到那天,见到过哭红眼睛的母亲之外,再见到她流泪,几乎都是在医院或者葬礼。
他死的时候,那是他见过哭得最厉害最失态也最痛苦的母亲。整个人哭到没有力气,却还紧紧抓住他已经无力的手,好像要将自己从阎王爷手中抢回去一样。
父亲伏在她身边,一只手揽住母亲的肩膀,另一只手叠在母亲握住遗体逐渐冰冷的手上,满脸泪水。肩膀不停的耸动,却还是哭得伤心。
现在回想起这一目来,叶亦舟依旧心痛得压抑。
他不想再给父母带去更多的痛苦,如果托梦给父母,他们会不会又更加难过?
叶亦舟躺在床上翻身的同时,又叹了口气。
如果不给父母托梦的话,那该给谁?
他又将自己活着的时候身边的朋友想了一圈,依旧没想好要给谁托梦。
最好的朋友大川去年已经结婚,前不久还活着的时候约他出来小聚,被告知他老婆快生了。
他死的突然,大川的孩子可能已经出世了,他如果去给大川托梦,恐怕不太好,人家家里头刚有喜事,他要去托梦麻烦人家给自己烧纸钱,那就太不像话了。
他又翻了个身,然后想到了毛毛。毛毛是个玩摇滚乐的女生,是一个乐队的主唱,两个人是大学同学,叶亦舟大学的时候也热爱摇滚乐,给他们写过几首词。
后来毕业了之后大家还时不时聚在一起聊天打屁,可是后来都工作了以后就渐渐的联系少了,偶尔约在一起聚会的时候,发现话题也跟不上,圈子也变了。要再给人家托梦,也不太合适。
叶亦舟在床上翻来覆去,想来想去,怎么也找不到托梦的合适人选,工作上的人也很少跟他有交心的。而且他们公司以前动不动就加班加点,特别忙的那段日子同事们每天看起来都是一副衰样,工作弄得头都大了,更别提什么主动交流,线下活动。况且有的人下了班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要陪家人陪女朋友,或者和他们的好朋友一起聚会。所以在公司基本上都是一些公事交流,女员工偶尔八卦,要说公司最多的线下活动就是公司聚会,配合经理领导,说着阿谀奉承的话,互相寒暄几句,表面上看起来其乐融融,其实大家都差不多,还有的说不定第一次知道对方的名字。
叶亦舟苦恼的躺平,看着天花板,听着挂钟嘀嗒嘀嗒的声音,越发觉得烦躁,在上面活了二十五年,现在下来了连个想要托梦的人都找不到,太失败了。
这时候他多么希望能出现一个好人可以让他托梦,帮他烧纸钱啊。
想到这里叶亦舟在床上叹了口气,过了几秒之后他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猛地坐起了身子。
好人?
他的脑海里真的出现了一个好人,那个好人叫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好人的职业叫——医生。
一想到医生叶亦舟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救死扶伤的医生应该可以帮他完成这个愿望,给他烧纸钱也相当于救了身在地府求生存的他一命,这是在做善事,好心会有好报的。
叶亦舟想的非常好,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完美,于是他安心的睡了。
第二天叶亦舟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吃完早餐以后,按照奶奶告诉他的路线,来到了地府大楼。
地府大楼十分的气派,这规模在上头的话应该会算比较有名的建筑大楼了,叶亦舟目测了一下从大门到大楼的距离,可能他步行要走上二十分钟,啊,多么痛的领悟。
大清早政府大楼还是很热闹的,车辆往来络绎不绝,各种各样的车整齐的停在一侧的停车场,西装革履的人们前往地府大楼准备上班,看得叶亦舟有点羡慕,公务员的世界就是好啊。
当然也有很多开车过来办手续业务的,叶亦舟也很羡慕,大家怎么都有车,都在地府混这么好,他不禁在心里流下两行泪,祈祷着医生不要让他失望。
在办理托梦业务的大厅拿了号码牌,叶亦舟就坐在等候区等待,前面的人不是很多,所以很快就轮到他。
“号码牌。”工作人员言简意赅。
叶亦舟通过窗口将东西递过去。
“给谁托梦?”
“医生,一个医生。”
工作人员很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叫什么名字?”
“能不能帮我查一查?我忘了医生叫什么。”
工作人员更无奈了,“什么时候死的,在哪家医院。”
叶亦舟一听有门,赶紧把情况上报。
“主治医生李卓耀?有没有印象?”
叶亦舟想了一会,好像是这个吧?他又开始变得不确定了。
“想好没有?”
心里正纠结呢,工作人员又这样一问,叶亦舟一咬牙,“是。”
反正地府系统查出来的东西,应该没有错吧,他不相信自己也应该相信地府不是。
“确定要给医生李卓耀托梦吗?”工作人员跟他确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