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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然而下一秒，人头却像球一样骨碌碌地滚落下来。

警卫直挺挺跪在地上，满地白色纸花，被鲜血染成红色。

阿黎猛地回过头来，眼中波涛汹涌，定定望着谢二。

警卫死得蹊跷，他们却在现场。

这是个局！

“逃！”阿黎急吼。

电光火石间，墙头上一排枪铳直直对准了她，廊壁拐角之后，一队警卫举枪瞄准了正欲逃走的谢二。

玉家兴的脸隐藏在军帽之下，在一片黑暗中难辨神色。

阿黎立刻明白，此时她和谢二的情状糟糕透顶。西安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诡案，玉家兴和萧文商量之后的调虎离山，偏偏她和谢二来晚了一步，在凶案的现场被抓包。

玉家兴本就被传了谣，她还顶着四姨太的名头。若是玉家兴真想肃军纪、正自己的清名，此时最佳的选择就是杀了她。让她来背一切黑锅。

阿黎猝然抬头。就算玉家兴念着她数次出手相助的恩情放她一马，今夜谢二怕也是背定了这个黑锅，以死平息府里的猜疑。

总督府里大灯高开，照得院内灯火通明。玉家兴领着警卫步步走近，阿黎拼命思考如何脱身，晚上雷公藤随着她动作轻晃。

谢二一向与她十分默契，顺势将金刚斧置于胸前——然而下一秒，两人便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方才还杂乱的枪筒似乎瞬间找到了方向，齐齐对准谢二。

谢二抬眸，不言不语看着阿黎，心里盼着她别犯傻，保住自己先行脱身。

阿黎却连半秒犹豫都没有，径直冲到了谢二的身前。

曾家覆灭她没能救得下，六年独行，骨子里最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失去。

青皮弩架在前胸，就算被打成窟窿又如何，她绝不会坐视谢二在她面前受伤。

她半个身子挡在谢二身前，回护意味明显。

玉家兴的情绪都隐藏在平淡的表情中，神色疏远孤矜，琥珀色的眸子在银霜般的月光下更显清冷，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早在他意料之中。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的失望。

也不是没有过期盼的。

她微凉的指尖在地球仪上与他相触的时候，他也有过怀疑，是不是命运真的待自己不薄，偶然的相遇也许真的可以促成一段不打不相识的缘分。

但终究还是南柯一梦，早该熄了心底最后那点灰烬。

原来每日跟在他身后那个插科打诨的市井刁民只是她的伪装。

此时素净着一张倔强的脸，眼角眉梢流露出半缕脆弱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她。

不信才会不怨。

玉家兴杀心终起，指尖扣在扳机上几经犹豫，微微阖上眼：“押入水牢。”

小豆腐这几日和阿黎关系很亲近，一直紧张地看着他们。玉家兴话音刚落，他便抓住话语中的漏洞，指挥着警卫将谢二带下去，刻意忽略了阿黎，任由她留在原地。

阿黎犹想反抗，手腕微动，雷公藤刚刚露出一个尖，便看见玉家兴的马鞭举起，玉如意杖尖指着谢二的背心。

谢二猛然回头看她，眼中安抚之意尽出。

片刻之间，阿黎的心绪已转过万千重。

她语气坚定：“他是我弟弟。你听我”

话没说完，被玉家兴打断。

他看也不看她，冷冷道：“你没有弟弟。”

“谢家祖籍福建漳州，两年前才由山东来到陕西，由你出资，在马坊门替他们赁下一间铺子，取名谢家棺材铺。”

“你打着棺材铺的名义，最赚钱的生意却是花木药材。浮厝林的林师父与你私交甚笃，有人重金去林师父处求药，药材却借由谢家棺材铺送到浮厝林。因此，世人只知道浮厝林千年银杏的香火极其灵验，却不知是你种出的药材非同一般。”

“隐姓埋名，是因为你不想别人知道底细。你识文断字，论经讲书对答如流。但观你脉象，早年却曾遭灾流离。这样看来，你出身大家，却举家覆灭，只留你一个人。为人低调是为避难，免得树大招风再招灾祸，是也不是？”

“从法场送棺开始，你对我便有所图谋。救我、跟我、对我献殷勤，口口声声说是我的拥趸愿对我尽忠，所谋到底是什么？”

他目光如炬，言辞犀利，语调却愈发温柔：“既然不要我的命，是想要军机，还是十万海城兵？”

阿黎冷笑：“大帅治军也是这个水平么？若是的话，就算有百万海城军怕也守不住。”

玉家兴越是生气，脸上越是平静无波：“平日里你与我针锋相对虽然讨喜，但我倒更喜欢你现在这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捏着她的手腕，大步将她往房间中带。阿黎奋力去摸她怀里的雷公藤，却没挣脱得过玉家兴，被他死死按在门后。

鸡翅木的门楞抵住后背，传来阵阵暗痛。她手臂被牢牢钳住，还未来得及反应，衣襟便被玉家兴一刀割开。

雷公藤、青皮弩叮叮咚咚洒了一地。阿黎怒视玉家兴，他却低下头凑近她，刀锋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轻轻划过，缓缓沁出一滴血珠。

“说吧，所求究竟为何？”他声音低沉，冰冷的刀刃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继续往她的下巴上挪动，“今夜你声东击西，引我兵力，是为了配合内鬼劫水牢救郭信昭？西北这块地，我手头的十万海城军，东西南北都有人惦记。你是四川唐四海的人，还是鄂州李得力的人？”

“都不是！”她忍住脸上刺痛，牙关紧咬，“你真正应当防备的，是与鄂军李得力勾结的颂骨帮，在西安城里作乱毁你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