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见一辆金车朝山巅去了,今日昆仑山是不是有贵客啊?”
“没见识了吧,那金车是上清天宫的金马驿,上清天宫的金车会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咱们至微圣人唯一的女弟子,大雍朝的公主赤水濯缨,估计是回来看望师父的吧。”
“唯一的女弟子?那师小姐……?”
“濯缨公主是当年至微圣人亲自收的弟子,师小姐这样的,虽然也是昆仑山的弟子,但终究不是至微圣人言传身教,论亲疏远近,还是差了一截。”
正在洗衣服的雨师瑶听见他们的对话,倒也并没有因为自己被拿来比较而生气。
“至微圣人已经许多年没收过弟子了,也不知道这位得了圣人亲传的公主是什么模样。”
她转过头一看,厉星澜仍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仿佛对周遭一切都不关心。
雨师瑶又想到自己打听到的那些与厉星澜有关的事。
他在妓院中长大,自幼看遍了人间的腌臜事,人人都因为他的出身嘲笑他,打骂他,他活得艰难,从未感受过一点人间温暖。
她本该在察觉到他身份之时便除掉他。
可她与他朝夕相对,从一开始的假意接近,到现在,她对他只有怜悯与爱。
这世上何来天生的魔头呢?
雨师瑶想,只要她对他好,为他趋吉避凶,教他何为人间之爱,他一定不会重蹈覆撤,不会变成他本体那个大魔头。
“差点忘了。”
雨师瑶的手从冰冷的脏水里伸出来,随意地在自己的漂亮衣裙上擦了擦,从芥子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桂花糕,我听阿慎说,你最爱吃的就是桂花糕,我手艺不好,做了十份才成功了这一份呢。”
厉星澜被塞了个食盒,一打开,里面摆放着一个个看起来有些粗糙的糕点。
雨师瑶见他默不作声的看着,心头一软。
她没说的是,她听说厉星澜的娘从前也很爱给他做这种糕点,但他娘已经死了许多年,再没有人给他做过桂花糕。
他一定很想念他的母亲。
厉星澜看到桂花糕的一瞬间的确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但和雨师瑶想象中的温情酸楚不同,他的心底只有一片寒凉冷意。
那是一个给他带来屈辱不幸的女人。
他之所以会降临到这个对他充满恶意的人间,之所以会遭受这么多苦难,都是因为她。
他又怎么会怀念这么一个女人呢?
厉星澜抬头看向山巅的方向,想起了他们方才所说的至微圣人的亲传弟子,如今在上清天宫的濯缨公主。
从前他以为,雨师瑶便已经足够高不可攀。
可原来,在她之上还有那么、那么多不可触及的尊贵之人。
少年魔头的眸子由淡转浓,无人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
“——归墟的玄澜魔君那就是个天生坏种,谁要是同情他,那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昆仑山二师兄元龙一拍大腿,满脸的疾世愤俗。
“元龙,不可在上清太子面前无礼。”
大师兄慕珩朝伏曜温然一笑,拱手道:
“师弟性情直率,还请太子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