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语嫣点了点头,慕容博知道儿子并没有隐瞒伤情,松了一口气。
此时玄慈过来,向他们合十道:“萧老施主,慕容老施主,你们二人躲藏在我寺中,偷学我少林绝技近三十年,按我少林规矩,原本是要监禁在这山中穷其终生。但方才那位高僧也替你们说情,老衲自己也是待罪之身,并没有资格对你们执行刑罚。如今我这样安排,你们看可好:自上月汪剑通死后,目前江湖上历经雁门关一役还活着的,还有赵钱孙、智光二人,咱们将这二人请来,大家面对面说开,将此案彻底了结,如何?”
慕容博点头道:“很好。”
萧远山见玄慈眼光颇不赞同地看着自己,便大大咧咧地说:“大和尚,你也不必瞪着我,汪剑通那老儿自己病死了,又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守着他咽气,怕他临死前下些不利我儿的命令罢了。”
玄慈知道他如今必不会说谎,便苦笑着赔了个不是,随后道:“此事了前,还劳二位居于寺中,少不得受些看管,今夜便先随我去安歇。明日,老衲与二位一道去领罚。”
见叶二娘与虚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玄慈想了想,摸着虚竹的头道:“虚竹,你喜不喜欢做和尚?若是你不大喜欢,便跟了你娘去罢。”
虚竹急得跪下,拉着他袈裟道:“方丈……爹!我喜欢在少林寺里,不要去别的地方。”
虚竹在原著中虽然是运气极好,身为一个又呆又单纯的和尚,却能因缘际会,当上了灵鹫宫主人,娶得如花美人,但人们在羡慕他的时候,却忘了这些全非出自他的本意。他从小长在少林寺内,一心向佛,被天山童姥逼着破了各种戒,虽然在平常人眼里看来是福,但对他来说,被摧毁了信仰的生活,未必是快乐的。
玄慈怕他从小在少林寺长大,若是无心理佛,是强求不得的,不如放他回那滚滚红尘。如今见他眼神坚定,自然是心中欢喜,随他自己作主。想到此处,玄慈看向叶二娘,叶二娘温和一笑道:“我便在寺外结庐而居,只求能常常见着我儿的面,就够了。”
“表哥,问题都解决了,咱们是不是该给你找个大夫去了?”王语嫣拿帕子给慕容复擦着唇角已经干掉的血迹,心疼无比。
“慕容夫人,少林寺中也有几位师兄弟颇精于医道,不如明日你们再入寺,让他们为你诊治一二。”玄慈说罢,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来,“这是少林寺金创药,请先服下三粒罢。”
王语嫣眼睛亮亮地接过小瓶子,少林寺的金创药虽然与外面江湖上的普通金创药名字相同,但药效可就是有云泥之别了。连忙数出三粒喂慕容复吃下,她这才笑着向玄慈道了谢。
“复儿,明天你一定要来寺里看我啊!”跟在玄慈身后往住处走去,慕容博恋恋不舍地回头叮嘱。
慕容复揽着王语嫣目送他离去,闻言笑着点头。
在他身旁的萧远山实在是看不上,“哼”了一声:“他是儿子,还是你是儿子?忒没出息!”
慕容博不知怎么的绊了一下,虽然他没有摔倒,但萧远山的衣摆下处多了一个灰扑扑的脚印子。
“这是我儿子的衣裳,你敢踩?慕容老儿你死定了!”
拳打脚踢中,一个老和尚和两个老小孩的身影渐行渐远。
藏经阁的这一起风波,终于在萧远山与慕容博倒退了几十年的幼稚打斗之中,落下了帷幕。
“表哥,你真舍得让爹这么挨萧前辈的打?”替慕容复褪下外衣,王语嫣绞了热手巾,细细地替他擦着脸。
慕容复无奈笑了笑:“以这仇怨之深,换作别的情形,萧前辈便是杀了爹,我也是无话可说的,理不在咱们这边。如今这样已经是万幸了,现在两位老人都不剩下多少内力,平时打打架就当强身健体了。”
王语嫣替他擦完,捧着他的脸凝视了半天,在他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表哥,多亏有你!若是没有你冒着那么大危险隔开他们,今天晚上恐怕是要留下一两条人命在藏经阁的。你真了不起。”
慕容复望着她微笑,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可他的眼睛、鼻子还有嘴唇都是独一无二地好看,都是她险些失去的珍宝。
她索性放下手巾,整个人缩进他怀里,话音里不免带了些哽咽:“只是当时你在中间同时受着他们的内力,我看你吐血,真是一下子魂都要吓没了。我真是担心死了……”
慕容博的复国之念,萧远山的复仇之志,都让她这些年来一想起来就胆战心慌。慕容复的名字里,不就有一个“复”字?种种因果轮回,机缘巧合,让人深深感叹天机之玄妙。
一切的故事,由着雁门关这段恩怨而起。他们之前遇到的种种险境,也不是不吓人,只是原著中这段最晦暗的过往,那么重的国恨家仇,在陡然揭开的时候,还是给了她最深刻的恐惧。
她想着想着,泪就流了下来:“他们都要……复国、复仇什么的,我只要你好好的。”
慕容复心怀歉疚,轻轻吻着她的额头,手顺着她肩头往下,一路缓缓地轻揉着。摸着她小臂一处,他突然变了脸色,拿起她手仔细瞧了瞧,沉声道:“这个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