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守着这间屋子,一如丈夫还在之时。不正是因为于她而言,王爷才是最紧要的?
即便他已不在。
瑞王妃眉眼含笑,转头望向琉璃窗外如扯絮般飘荡的落雪,轻声道:“是啊,御儿喜欢才是最紧要的。”
苏绾宁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彩瓷娃娃,突然抬起头,说:“我瞧着嫂嫂好似还未将哥哥放在心上。”
瑞王妃侧目。
“……怎么说呢,嫂嫂对哥哥,大概就是一个合格的妾室对待男主人的态度。”迎着母亲疑惑的目光,苏绾宁解释道,细辨其语气,竟还似带了丝戏谑,“也是他该,好好的让人姑娘成了妾。”
瑞王妃叹了一声:“你嫂嫂只是个庶女,还同旁人有过婚约,这样的身份是无法做你哥哥的正妃的。如今这般,同嫡姐一同入府,等过个几年,顾大姑娘自请离开,御儿再以子嗣为由转她为正妃,已是最好的法子。”
苏绾宁对此虽不赞同,却也知晓母亲说的是事实,世道便是如此,不觉瘪了瘪嘴:“本就是哥哥先算计的嫂嫂。”
瑞王妃看着女儿,心下一酸。
绾宁是个幸运的孩子,幼时夫君宠她,夫君去后,御儿又将她护得极好,所以才养成她如今这样的性子。
只是苦了御儿……
好在他如今也有了真心人,纳妾这事确实是御儿做的不地道,身为其母,她能做的也只有尽力补偿。
梧桐院的一应用度都是瑞王妃亲手操持的,所给所予皆是上上之品。
当然,容华院那边,瑞王妃也没有怠慢。顾盼和苏御的婚事是各取所需下的交易,可瑞王妃还是以世子妃的待遇安置的她。
“你哥哥如此选择,也是为了你嫂嫂好,她若真以一个退了婚的庶女身份成为你哥哥的世子妃,只会惹人非议,身在皇家,太过特殊不是福,而是祸。”
“我晓得的。”苏绾宁轻声嘟囔。
瑞王妃看着女儿,叹息了声,嘱咐道:“方才那些话,你可莫要当着你哥哥的面说。”
苏绾宁哼了哼,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瑞王妃轻柔地拍了拍她,道:“是时辰了,吩咐传膳吧。”
“嗯,女儿这就出去叫人。”
鹅毛般的大雪不断地落着,皇城之上,灰霾的天压得很低。
端王在京郊有一处别院,别院外头是上京有名的老梅林。此时梅花开的正好,一朵接一朵的白梅热热闹闹地挤在枝头上,远远瞧着,竟令人难以分清枝上拥得究竟是花还是雪。
梅林中间是一大片人工搭建的竹亭,端王府的宴饮就设在这片竹亭之内。
亭子的四周摆了一圈炭盆,烧得是最上等的银霜炭,又暖和又没有烟尘。坐在亭子里,看着外头大雪纷纷,倒也惬意。
端王世子此次宴请的都是同辈的兄弟,男人们的聚会总少不了酒。
酒是现煮的,颜色姣好的侍女们跪坐案前,点炉温酒,都是些经过训练的侍女,一举一动,雅致得体,甚是赏心悦目。
苏御只瞧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炉子里煮的是梅花酒,梅香酒香随着热气蒸腾到风里,流动的空气也氤氲着股清香。
苏御闻着梅香,不由得想起昨夜看到的梅花,不知她这会儿是否还在烘花。苏御今早出门前特地拜托绾宁寻个借口上门找她说说话,也不知绾宁那丫头有没有去,都同她说了什么。
“想什么呢?四弟!大哥都叫你好几声了。”苏御正走着神,突然听见有人大声唤他,闻声看了过去。
叫他的人是苏彻,端王的第二子。
武德帝还未登基前,一家子都住在一个大宅子里,孙辈们也都以排行相称,苏御是武德帝的第四个孙子,老大是端王世子苏衡,老二是康王世子苏徖,老三便是刚刚开口的苏彻,老五是端王的嫡次子苏逞,老六老七老八也出自端王府,但都是庶子。
武德帝的三个儿子中就属长子端王的子嗣最为丰盈,共育有六子二女。
苏彻也是庶子,他的生母是端王妃的贴身婢女陈氏,端王妃有孕后,便将陈氏拨去伺候端王,生子后又抬了姨娘。陈姨娘温柔本分,十分敬重端王妃,所以苏彻在端王府的待遇极好,时常与瑞王妃生的两个嫡子同进同出,因而与苏御交谈也不似其他庶出的兄弟那般畏首畏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