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弯着腰,把骰子一个个捡回来,他下意识问道:“谁?”
李晟摸了摸鼻子,尴尬道:“你认得,是安陵王。”
李微的手一抖,刚拾起来的骰子哗啦一下又掉了个精光,“你说谁?”
李晟平静道:“去求求皇叔。”
李微懒得再捡了,用脚尖把骰子踢向一边,抓了抓头发,他不明所以,语气烦躁道:“他认不认你这个侄子还两说呢,你去求他?我看你还不如去劫天牢来得快些。”
“先不论他凭什么帮你?这事若是让父皇知道了咱两都吃不了兜着走!”
骰子在地上身不由已地骨碌碌转了几圈,没头没脑地碰到了李晟的脚,他弯腰将骰子捡起来,“此事我有办法,绝对不会让父皇知道的,七哥你就信我一回。”顿了顿,他又说道:“先别告诉王若存。”
李微点点头,回过味来后,又咂摸出了不对劲,快言快语道:“你和他闹别扭了?”
李晟面色一僵,这点不自在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你莫不是忘了,皇后娘娘是他亲姑姑。”
“可是”
三皇子的生母是如今皇后娘娘的亲姐,是王家嫡长女,在留下一个孩子后便撒手人寰了。去了之后,中宫之位空悬,这才从王家嫡女中选了一个才貌相当的进宫,这便是今皇后了。
“七哥,莫说天家无手足。你指望王勤对自己的表亲能有几分真情实意?”
李微微微张着口,那模样要多傻有多傻,指了指自己和李晟,“那你和我呢?可别说七哥不疼你,我去哪儿都带着你,就差没把你别腰带上了。”
李晟想了想,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兄弟。”
这一句话对李微的影响不小,登时如打了鸡血般,拍着胸脯说要陪他一起去安陵王府。可等到真到了安陵王府门前。他又踟蹰不前,扭扭捏捏,犹如黄花闺女上花轿一般。
“七哥,你要是真的怕,就在外面等着我,我过一会儿就出来。”
李微冷静道:“谁说我怕了。”
李晟低头看了看他抖如筛糠的腿,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将李微拖至门口,两人提心吊胆地一问,那守门的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瞧着他俩,语气不耐道:“王爷去闻家吊唁了,你们若真有急事,不妨去那里寻他。”
闻府。
李晟和李微面面相觑,两人在长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七哥,你知道皇叔的表字吗?”
李微道:“自然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问你你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嗳,你刚刚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你到底说不说。”
李微自讨没趣,没好气道:“你听好了,他名唤凤起,表字碧桐!”
【作者有话说】
小孩儿闹别扭不是因为讨厌妈妈,是心疼她。
七哥
“国公府最近可谓是门庭冷落啊。”李微啧啧叹息道:“没人敢去祭拜,都各扫门前雪,这种时候人情冷暖便看得一清二楚了。”
“皇叔还领着钦天监的差事,闻大人在他手底下做事,来看望一下也说得过去。”李晟心中也有些没底,这声皇叔是叫得既犹豫又心虚,“这时候也就只有皇叔敢犯这个讳了。”
李微左右环顾,确认没有隔墙有耳后,做了个手势示意李晟附耳过来。李晟好奇地凑了上去,便他讳莫如深道:“我听说这几天老公爷的尸体一直停在灵堂,闻燕雪拦着不肯让人下葬,跟闻家闹了个天翻地覆。”
这还是几天来,他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有关闻燕雪的消息,他心中一紧,用胳膊肘怼了怼李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别急别急,七哥把知道的都告诉你。”李微继续跟他咬耳朵道:“我还听说,他这番行径惹怒了闻大人,他一气之下,动用家法,把闻燕雪那厮的腿给打断了。”
“闻家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李晟见他目光躲闪,眼神飘忽,心中登时如明镜一般,“你果然对闻姝贼心不死。”
李微憋红了脸,嗫嚅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人之常情。怎么在你嘴里我就跟那做贼的人一般?”
李晟没工夫顾及他那些儿女情长,他自言自语道:“他为什么不肯下葬?棺椁放那么久,老公爷恐怕都要”后面的话他不忍心说出来,闻太爷他曾见过一面,虽须发尽白,但精神矍铄,不失风采。先想不到死后既得不了安宁,又失了体面。
李微摇了摇手中扇子,唏嘘道:“谁知道呢?”
可能是不想让老公爷就这么去了吧。一辈子征战沙场,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君王,忠而反谤,死后竟要背负着一个污名入土。那些无足轻重的恩怨忽然就在李晟心底消弥了,在这些面前,他与闻燕雪之间的龌龊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说说闹闹,走了一半,李微越发觉得不对劲,回宫的路并不是这一条。他环顾四周,咂摸出了一丝不对劲,“齐明,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李晟平静道:“闻府。”
李微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李晟反应极快,立马死死地抱着他的腰,“都走到这儿了,你居然要打退堂鼓?七哥,你不够仗义。”
“你今日前脚踏进闻府,明早全天下就都知道了!齐明,我想了想,我还是不去了,我还没娶媳妇生孩子呢。”李晟拼命地想要甩开他,奈何李晟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死活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