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闻燕雪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这个年纪相当于汉人知天命的时候,自然是要给你大过一番。”
吐露心声
“生辰一过,就意味着他们长大成人,得去上战场了。”他的双手粗糙而结实,手指更是伤痕累累,战争的刀光剑影,生死博弈在他的手上留下了痕迹。此时,这双手正灵巧地串肉烤火,撒染香料酱汁。
“怎么能这么算?若真如你所说,那我是知天命的人了,会有人送这个给知天命的大爷吗?”李晟拿了兔子灯在他眼前晃了晃,眼中洋溢着温暖的笑意。
他的笑浮动跳跃在人的心上,心湖轻轻荡起涟漪。
“不喜欢?”闻燕雪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深邃明亮的双眸看着他手里的灯。
“倒也不是,瞧着还挺有趣。”李晟把玩着手里的灯,心道这不就是哄小孩儿的东西,挂在床帐子周围说不定还不错。
不过闻燕雪送给他的这些也不算什么,更不着谱的东西他也曾收到过。
那时他已经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安陵王,每年的生辰礼物多到数不清,他也不会刻意去记里面有些什么东西。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这其中暗含了朝廷中的人事往来,利益牵扯。能推诿的便推掉,推不掉的就装傻。
但有一年生辰,他记得在送来的生辰礼中有一样是异常独特的。
那是一只琉璃瓶,只有半只手掌大小,瓶身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烧制得非常完好。
在众多金银珠宝中,这只瓶子属实是有些不起眼,在管事整理好的清单上也没有看到这件礼物的署名,这件东西是谁送的也就不得而知。
他觉得好奇,随意拿在手中把玩了半晌,他挑着手腕颠了颠,觉得这瓶子有些重,拔开瓶塞后倒出一堆宛如月光般的银白色的沙子。
在瓶身光影的交织下,沙砾细腻而柔和,在琉璃瓶斑斓的光泽下,散发出淡淡的银白色光泽。
大雍能烧制琉璃的琉璃厂不多,更可况是这等成色。而且普天之下,这种宛若月光的流沙只有边塞某个有。只要他愿意查,就能知道送礼的是谁。
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很快就遗忘了。
“那这个呢?”李晟指了指自己的脸,他好奇地看着闻燕雪脸上瑰丽妖冶的纹路。
闻燕雪摸了摸脸说道:“这是用蛇蝇草的汁液涂抹在脸上的,乌孙人拿这个来点青。”
“这也是乌孙人成人礼的一部分?”李晟在脸上比划着,神情古怪地问道。
闻燕雪点点头,“鹰是乌孙人的图腾,他们向往骁勇善战的雄鹰吗。在乌孙人眼里,鹰是自由和无畏的象征。”
李晟兴致勃勃地听他讲乌孙的一些风俗见闻,不知不觉就听得入了迷。这些是阿兰公主从未与他讲过的,他以往听到的都是乌孙与大雍之间的战事,从闻燕雪口中得知的这些,让他体内的另一半来自大漠草原的血脉蠢蠢欲动,他对自己另一个从未踏足的故土心生了一些好奇。
闻燕雪给烤羊浇上酱汁,用刀切好了递给他。他们一个烤,一个吃,半只羊下肚后,李晟半推着他的手道:“我饱了,别再喂我了。”
在火光下,李晟的唇就像浸了蜜一样水光潋滟。闻燕雪目光微微一动,李晟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忙用袖子捂着嘴,狠狠擦了几下。闻燕雪按着他的肩膀,对着他略微红肿的唇倾身吻了上去。
李晟不由得心中诽谤,为什么这人总爱在他没擦嘴的时候亲他。不得不说,闻燕雪的口味有些重。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松开口接纳了闻燕雪。
两人在花前月下缠绵了一会儿,闻燕雪便抱着他进了屋。花明月暗笼轻雾,此情此景确实有些醉人。
在幽暗的床帐里,李晟闭着眼,闻燕雪却没了下一步动作,他贴着李晟的耳朵,低声说道:“等你找到阿兰公主,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闻燕雪会问他这些,这让李晟很意外,他以为以闻燕雪的专横,定不会给他选择的机会。既然他问出口,定然是有了什么顾虑,想要听听他的看法。
“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李晟寻思着自己的想法能不能说出口,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万一他想说的不符合闻燕雪的意思可怎么办。
“我想继续回去当我的王爷,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他想了想,半是斟酌半是心声吐露,接着说道:“和我母亲一起。”
闻燕雪见他神色无动于衷,便知道自己还是没有问到点子上去,便换了个说法:“你现在见到我还会害怕吗?”
闻燕雪的吐息炙热杂乱,李晟侧着脸去多,无措道:“唔,没那么怕了,但还是有一点。”
“一点?”闻燕雪不满道:“这一点是从何而来”
“呐呐呐,你看。”李晟幽怨地看着他,一脸你看你强词夺理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都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李晟率先移开眼,抬头看向床帐,上面挂着一只鱼儿灯,幽幽灯火将两人的面部轮廓照得分明,窗外的草丛中隐隐有虫鸣声传来。
“你怕我是应当的,我之前对你是苛刻了些。但我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毕竟安陵王名声远扬,这些年我不在京城,虽远在边关,但偶尔也能听到一些你的消息。但总归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闻燕雪用灼人的目光盯着他,在他目光所织就的天罗地网下,无处可逃,无所遁形。
“我自认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这么多年你身边自然是不缺人的,但我自信今后你身边只能有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