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瘪了瘪嘴,满肚子的委屈,眼中渐渐涌起了薄雾,却也还是含糊不清的呓语了一个“唔”字。落在皇后娘娘的耳中,以为是赤练在答着“嗯”,于是,对于赤练能听得进自己教训其的话语,不仗着自己对其亲厚而顶嘴的这份恭敬服从的态度,皇后娘娘顿觉十分满意。
“赤练,你能如此端正的态度,我觉得甚好”于是,心下有些宽慰妥帖的皇后娘娘,也不再执着于,揪着赤练的这点不足之处,不肯放过,而是欲要继续接着自己适才的话题,开口言道:“喏,你好生听着,且莫要再打断我了”
未听到任何应答之语,皇后娘娘皱了皱眉,口里有些不满的“嗯?”了一声。
赤练回神来,答应着:“是!”。悄悄的仰起了头,把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生生的逼回了眼中,再低头时,原本眼中的光亮,黯淡了下去。手上依旧用不疾不徐、不轻不重的力道,继续为皇后娘娘按摩着,神经与肌肉明显是,略有些松快了些的肩膀。
听到了应允回答之音,皇后娘娘的心下觉得熨帖了,便接着又慢条斯理的说:“班孟坚,曾任,兰台令史、校书郎、玄武司马,后担任中护军一职,参与军中谋议,随,章德窦皇后之兄,窦伯度,出征北匈奴。与北单于在稽落山作战,大破敌军。此役,共斩,五千余级,斩杀,名王以下,将士,一万三千多人,俘获,马、牛、羊、驼百余万头,来降者八十一部,前后二十多万人。北单于也遁逃,不知去向,其国遂亡。在平定北匈奴后,窦伯度,登燕然山,去塞三千余里,班孟坚受命,撰写《封燕然山铭》,刻石勒功,纪汉威德。窦伯度,其人,性情果急,睚眦之怨莫不报复。曾因小事,杀死了,谒者----韩纡;又派人暗杀,得幸太后的都乡侯----刘畅,并嫁祸于人;还大修宅第,争竞豪奢,穷极工巧,与弟弟们一同在京师中横行霸道。窦伯度因军功日隆,权倾朝野,后来阴存篡位之心,密谋叛乱。汉和帝得知其阴谋后,与中常侍----郑众,计划铲除其人,遂于永元四年,逮捕其党羽,没收大将军印绶,改封为冠军侯,最终,将其诛灭赐死。班孟坚,也因受株连,而被罢官;后被河南府、洛阳县,县令----种兢,陷害,而死于,牢狱之中。”
赤练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做任何反应。
皇后娘娘又没听到回应,又觉得不太爽利了,“赤练?”
“娘娘!”赤练答道,“奴婢在的!”
“嗯赤练,你可知,或是,听说过,那,班孟坚,所着的《汉书·外戚传·孝武李夫人》?”
“回娘娘的话!奴婢不知!还请您赐教!”皇后娘娘一时之间,完全没有察觉到,赤练已经不同于方才,与自己对话时,那般轻松自在的状态了,而只是用恭恭敬敬的宫规礼仪,在规规矩矩的回答着她的问话。
“嗯那《汉书·外戚传·孝武李夫人》,原文:‘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此一描述用来形容咱们宫里头的这位太仪娘娘,是顶好的呢。”皇后娘娘的面容,略有些狰狞。
安安静静立在皇后娘娘身后,为她做着按摩的赤练,却仿若是未曾听到此言似的,安静地继续着手中的按摩动作。
皇后娘娘心中的情绪,此刻却是不停翻覆着,以至于气息明显的有些不大稳:“宫中皆言,太仪娘娘,不仅,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温润如玉,风姿绰约更是个,顶顶好性儿的,与世无争其实,此番言论,未免太过肤浅那位,看似是,宠辱不惊,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关起紫宸宫的宫门来,一心过好她自己的日子殊不知,她实则是,古井无波,一心关注世间情你只看她敢用人,竟能收服了那、浸淫这宫中多年、屹立不倒、深得官家信任的,宫嬷嬷,还将紫宸宫的一应宫务悉数交由这宫嬷嬷全权掌管,便不可小觑了她再者,她是个决断果毅的平时,虽惯常的,宽和娴静,却于大是大非上,赏罚分明!竟是能治得那些个,无宠无脑又善妒、还惯爱作妖的低等嫔位们,不敢不敬礼仪、不重尊卑兼之,也会调教。她那日常得以近身侍候的几个使惯了的宫女,一向是不肯多说一句话的。至于那怀夕与青黛两个一等大宫女,更是轻易不会,踏错行差半步路只除却,她燕映诺甫入宫那半载只不过,我那时节,亦是过于轻视了她可其后,赤练你,几时又何尝听闻过,那紫宸宫中的宫人们,可曾有过,数落、愤懑、不平、怨怼之词?抑或是,可曾有,露出过半点,搬弄是非,或,饶舌口风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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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练闻言,并没有再像方才那般,让自己代入过多的情绪,只是一面,将自己的双掌合拢,留了些中空,用着合适的力道,轻轻的叩斫着,皇后娘娘的双肩,一面,也只是,自然而然的点头称是,口中说着:“是了,果真是如此呢!”
皇后娘娘听到赤练的回答,不知为何,突觉胸中气息,为之一滞,却一时也无法找到渲泄的缺口,于是强自按下不快,接着说道:“试想,这样一介,谋定而后动,于不动声色间,竟是将紫宸宫中的眼线,清理殆尽,再收拾得,如同是铁桶一般的,密不透风且在这宫中的声誉,极为清好甚至是前朝,也曾对其,多有赞誉之词受尽恩宠,却不骄狂、不张扬的正二品宫嫔,又怎会是个,心思简单的寻常之辈呢?赤练,我也曾细细思量过,倘若是她有心要,算计、图谋、篡取,只怕是,连我,都能被她,从这后位上,给拉下去既是如此,我又何苦为难于她?”
“回娘娘的话!您是皇后娘娘!便是太仪娘娘她再如何得宠,也终究是越不过您的!如您所言,她既是明理之人,又岂敢对您,心怀大不敬呢?”赤练错误的理解为,皇后娘娘,这是因着,官家对太仪娘娘素日里的盛宠,而不免有些,黯然神伤,于是赶忙出言,软声温存又小意的真诚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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