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贾蔷说:“等我回去放了东西,再换身家常衣服再去。”
其中一个小厮笑着说:“那爷你可得快点,晚了看我们挨骂。”
贾蔷点点头,举步走了,遥遥地听到那两个小厮的说笑声,一句话落入他的耳朵:“换什么衣服啊,等会还不是要脱的?”
贾蔷拔足狂奔,一气跑回家,对着站在门口张望的肥师奶喊了声“娘,我回来了”,就一头栽进卧室,用后背将门死死顶上,喘着气整理着混乱的思路。
跑吧,晚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想到一个怪蜀黍流着口水淫|笑着逼近自己的可怖情景,贾蔷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肥师奶,别怪我撇下你自己跑了,现在我自身难保,也就顾不上你了。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会补偿你,尽到赡养的责任的。
一边想着,贾蔷就急急慌慌地抓起一条丝质的床单模样的东西,将几件衣服和自己想着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丢进去,马马虎虎扎成个包裹,从窗户翻了出去。
贾蔷的卧室正对着后院,他拿着包裹,蹑手蹑脚地穿过院子,再穿过前面的一排厢房和走廊就穿到二门外去了,“赶紧走”,贾蔷一面强作镇定,以免让别人察觉,一面在心里催促着自己,加快了脚步。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欲速则不达。贾蔷越是急得心头上火,恨不得脚下生风,赶快离了这地方,越是忙乱中出错。他那急急忙忙乱捆一气的包裹偏偏此时散开来,玎玲桄榔落了一地。
贾蔷心里叫糟,连忙蹲下来捡,捡着捡着眼前出现一双青缎黑底的朝靴。贾蔷停下手,迟疑着抬头看去,一个男人穿着簇新的品蓝色团花倭缎褂子,冷凝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贾蔷不知道他是谁,看这架势端得不小,衣服也很华贵的样子,身后还跟着很多仆人,一付来者不善的模样,便不再捡那地上的东西,也不说话,且看那男人做何反应。
果然,那男人冷笑着开口,“你这是要去哪里啊?还带着这么些衣服细软的,是要离家吗?亏你还是读书识字的人呢,连个规矩都不知道!如今既是我当这族长,离家须得和我说明,我允许了你才可以走。你这么偷偷摸摸地不打声招呼就走,可把我放在眼里?”
贾蔷见他义正词严,自己倒不好解释,灵机一动,诡辩说:“没有要离家,只是现在手中窘迫,拿点东西去当铺当点钱花。”一边眼疾手快地将地上的东西全部刨到床单里,打了个死结。
那男人将信将疑地看了看他,说:“你要是就这样丢下你娘跑了,还不把她哭死?行了,跟我来,短了什么和我说就是了,何必自己苦恼?”
说罢,竟然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前走。贾蔷心里警铃大作,夺手不肯前行。那男人转过脸来,眼眸危险地眯起,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是明目张胆的恫吓:“看来你是故意躲我呢?叫你来你不来,转身就想跑。你以为翻得出我的手掌心吗?跟你说,现在跟我走,好多着呢。”
贾蔷见他凶相毕露,心里了然,原来这人就是要迫害自己的人,肥师奶口中那个说的“当家的爷们”,更不肯走了。上了案板的鸡鸭还要扑腾几下子呢,何况从来不肯吃亏的贾蔷?再说,这里快到门口,人来人往地,我不走,他还能把我就地解决了不成?
这么想着,贾蔷便哭叫起来,又奋力甩开他的手,抱住一棵树,死活不走,摆出一付誓与此树共存亡的架势。
那男人也尴尬起来,说:“怪道人说你生一场病把脑子烧坏了,果然不错,大白天地,就发起病来,赶紧喊个大夫来治治吧。”
说罢,带着一群奴才扬长而去。
贾蔷惊魂不定,好不容易才拖着发软的脚回了家。
此后,贾蔷每次放学回家,都非常小心,特别是走从大门到自己家的那一段路,更是拿出了刘翔跨栏跑的气势,唰唰唰地几下,就像移形幻影一般,转眼就没了身影,看得跟着他的小厮瞠目结舌。估计菊花要是一直受这种威胁的话,贾蔷短时间内就会成为短跑高手。
贾蔷打听清楚了,那天那男人,就是这宁国府的当家人贾珍,现在是贾家公推的族长,一应的田庄上的各种事物都归他管,等租子收齐了再分派给两府里的各房享用,也算是个“实权派”。贾珍现在的夫人是续弦,虽然小家小户的出身,性格却是温柔和平的,对下人也和气,做事情有礼有节的,在这府里口碑倒好。可能也是因为她入门多年却无一子一女旁身,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吧。贾珍只有一子,名叫贾蓉,只比他年纪上大两岁,却已经娶妻了,听说夫人极其美貌。贾蔷还搞清楚一件事情,就是自己早死的父亲和贾珍是亲生的兄弟,那么自己就算是他的亲侄儿,按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贾珍虽然那天举动奇怪,应该也不会对自己的侄儿出手吧?那也太禽兽了。不管怎么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自己还是多加防范的好。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贾蔷尽管种种防范,甚至自制“防狼喷雾”(花椒面+辣椒粉+石灰粉),也挡不住那贼坚定不移的惦记,挡不住厄运越来越近的脚步。
弦崩紧了要断,人紧张久了难免会松懈。这天在学堂里读了一天书的贾蔷垮着肩膀,晃晃悠悠地往自己家里去的时候,忽然一个人从暗处窜出来,用一方帕子捂住了他的口鼻,贾蔷拼命挣扎,可是意识却渐渐模糊,直至人事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发奋,我要日更,请大家尽量鞭打懒惰的小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