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他们死状完全一致。”时明煦已经暂时关上房门,“加上我在七十三区电车上遇见的那位,一共六人,都是骨骼异常嘭出体外,遇空气即破碎,像粉尘那样四处飘散。”
“就是这个!”唐·科尔文喝了口酒,“时!我昨晚已经成功破解掉死亡谜团,等我把报告整理出来发表——灯塔和城防所就该给我发奖金!”
唐博士的卷发轻晃:“昨晚我回实验室的时候,尝试用小白鼠做了实验啊,我真是天才!时,你知道吗?那些白鼠,它们在被藤蔓穿刺后很快死亡,死法同那六个人一模一样!”
“骨骼膨大,遇空气则粉尘化。”唐博士连喝三杯,脸已经有点红,“越是,嗯越是体质弱的,死亡速度就越快,最强壮的一只白鼠也没有活过两小时。”
“但它们的微型毒囊藏在蔓间,普通擦伤不行,起码要穿刺流血才能成功注射毒液,伤口越深,起效就越快——嘿,这样说来,有点类似黄金时代的狂犬病诶?”
他醉眼朦胧,朝时明煦举杯:“时,你说是不是?”
但回应他的,只有大门被猛然关闭的“嘭”响。
52号又被吓得一扬脑袋,它虽然不满,但仍惦记着这人刚剪完自己的指甲——猫咪痛失利器,只好虚张声势地骂了两句,蜷回窝里睡觉去了。
而时明煦步履匆匆,他在联系城防所、请求前往灯塔的同时,共享了唐·科尔文的最新发现。
难以想象,如果所有人都不加防备这将在外城掀起怎样的浩劫。
五个从a-159城市遗迹回来的佣兵只吃了顿饭就全部发作,从b-150号城市遗迹回来的那位,也是回城不久就身亡——这样看来,屏蔽型植株毒素在人体内的潜伏期,或许只有一到三天。
——不对!
时明煦抵达公寓一二层楼梯间,在滂沱雨幕前的压迫中,他忽然反应过来。
“时岑,这些人都是身强体壮的佣兵。”时明煦心声发颤,“如果如果是老弱病残呢?”
“根据唐博士的实验结果,体弱者压根儿撑不了那么久。”
就在此刻。
浴室外忽然传来响动,像是节日气球炸裂的声音。
时岑几乎是潦草地裹好衣服、夺门而出——但已经来不及了。
阿什利,那个满脸雀斑的、偏激又胆小的男孩,最脆弱的f级,他正背对书桌,定格于一个往沙发走去的姿势。
他没有死在十岁,也没有死于洪水,但此刻,灰白的骨屑飘洒在空气中,背脊处的衣服被撑破,肋骨根根突出,像是粗糙翅翼,或者黄金时代白桦的枝桠。
从张开的背部,阿什利的体内,飘飞出红白相间的粉尘。它们在窗边晦暗的天光中,在密密匝匝的雨声里飘散着,红白覆盖桌面。
如果你曾见过圣诞节雪地间洒落的红纸或金粉,就可以很好地想象它。
而在未被覆尽的书桌一隅,放着时岑尚未收起的小张空白草稿纸,现在那上头,已经爬上几行黑色的、歪歪扭扭的小字[1]。
“先生——我向你陈明我的罪,不再隐瞒我的恶。
你是我藏身之处,我救赎之路,必佑我脱离苦海。
以得救的乐歌,四面环绕我。”
红白骨屑四下翻飞,此刻没有乐歌,只有无声死寂,天地仍旧落雨。
右耳通讯器的震动打破缄默,时岑抬指去接时,阿什利的身体刚好彻底坍塌。
时岑在古怪的小股电流声中轻轻蹲下,为阿什利阖上未闭的双眼。
很快,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传到时岑耳中。
“嗨,尊敬的时岑先生。”对方语调愉悦,一如清晨,“怯懦者坠入地狱,您无法洗净他的罪——你我都曾与神直接对话,又都蒙受神的拯救,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嘛!”
“那么,我亲爱的朋友,不见见你,还真是让人觉得可惜。”
侍者那边没什么杂响,时岑无法通过环境音来进行判断——但也正因为没什么杂响,甚至连雨声都听不见,这表明侍者一定处于某处隔音效果极佳的、面积不大的室内空间。
或许是地下室。
时岑垂眸,盯着小孩亚麻色的、覆盖细白骨屑的卷发,平淡道:“这次想要怎么见我?”
“那么大雨降临的第三天早晨十点,我在万象制造城,期待您大驾光临。”侍者笑眯眯地说,“这次,队长也要一个人来哦!”
漏洞
通讯就在此处戛然而止。
侍者迅速掐断联络,没有丝毫留恋,似乎也不在意时岑的回答。
对方依旧保持了莫名其妙的谜语人调性,他躲在暗处,像水蛇藏匿在浊流中,吐着信子观察时岑的动向。
“他知道你把阿什利带回家了。”时明煦等在雨幕前,公寓一层已经被淹了小半,浪拍在楼梯上,又溅湿他的鞋面。
研究员往后退了一小步,听见雨中隐约传来救生艇的马达声。
“是。不过更可能是白日组织的人躲在暗处,目睹我将阿什利救下。”时岑清扫着客厅里的血污,“虽然回来那会儿很混乱,但如果有人一路跟踪,我不可能毫无察觉。”
“每个白日里的孩子,都可能是侍者的眼睛。”
但侍者使用他们,如同对待工具。
“他约我两天后在万象制造城见面。”时岑说,“小时,还记得那张烫金邀请函吗?它就是在万象制造城生产的小玩意儿,那里极可能藏着白日的第二个聚集地——我收拾完就跑一趟。”
“时岑,你要小心。”时明煦顿了顿,“如果对方遍布眼线,最好乔装打扮一下,你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