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人相视而笑。
将大笔金子通过银行运去定江,楚耀南张罗着让阿彪等人先行带了一批弟兄回定江,押送金砂,只留一队人盘点善后,准备遣散大兵回北平。
晚上,房间内,酒香扑鼻。楚耀南请来秦溶在他房间痛饮,把玩着酒杯对他炫耀说:“小时候,我就是秦府一霸。我笑,全府上下都笑,我哭,所有人都要哭丧个脸,就是不哭也要被老爷子发火打哭。我从小就知道,府里只我一个儿子,我是家里的宝贝,我叫‘宝儿’。得病时,我夜里时时都会死去,我自己却不知,只是不能呼吸难过的哭,我哭得地动山摇,姨娘们都慌了手脚。白天黑夜,我的床就是姨娘们的胳膊,她们轮流抱我在怀里拍哄,直到再也抱不动我。”
楚耀南柔和的目光中都含着笑意,回忆那美好的时光,他徐徐掏出一个小锡盒,秦溶一惊,那是临行时父亲塞给他的剧毒毒药,如何会在楚耀南手中?那本是在他行李中保存。
“八岁那年,我翻父亲书房的抽屉,找到这个小盒子,真是可爱。我好奇地打开,里面黑珍珠一样的一粒粒小珠子,我就捏起一颗,以为是朱古力糖豆,就往嘴里放。”
秦溶惊得瞪大眼,楚耀南侧头腼腆道:“就在那枚珠子就要放进口中的瞬间,爹爹大喊一声闯来,他打掉我手里的珠子,抢过这个盒子,气得对我大吼着‘谁许你乱动爹爹的东西?’我吓坏了,头一次见爹爹那么凶,他按我在桌子上拿戒尺打,打得我好疼,他扔我在肩头从楼上一路打去楼下,边打边骂。我绝望的哭,我想我会被打死,哭得我断了气昏厥。姨娘们为此都挨了顿鞭子,我才知道那个东西是宫廷的剧毒。”他凝视那盒子,泛出苦笑。
“南哥,你误会了,是爹怕我……”
楚耀南打断他的话,合上盒子塞给他说:“收藏好。”
他拿出把钥匙递给秦溶说:“库房有个戊字号架子,第五个盒子里是我的笔记,你拿去看,帮里的业务就会熟悉的。”
“南哥,回去再说吧。”秦溶说,并没接手。
“我要在北平治病,我的喘病厉害了,我去找胡老叔看病,要个半年三个月,都不知道。”楚耀南说。
秦溶不知如何劝他,他想,若是楚耀南医病在北平,他反不好阻拦了。
一声咆哮,猛然间地动山摇。
轰隆隆一声巨响,楼板都在颤动。
二人都愕然僵持,目光不约而同望向窗外,暗夜一片沉寂,忽然依次响起了人声嘈杂。纷纷推窗看究竟,就又听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打仗啦!”
“打起来啦!”
“开火啦!”
一阵叫嚷声,此起彼伏,火光耀亮夜空。
轰的几声响,嘶鸣的声音拖尾而来,轰隆巨响,整个大楼地动山摇一般,对面的大楼起火。
“开火啦,快跑呀!”
“炸弹来啦!”
楚耀南飕的起身,同时房间门被撞开,手下蜂拥而入。
残垣断壁
“南少,日本军队和东北军开火了,打炮呢,快离开这里,危险!”
猴子慌张道。
楚耀南抄起风衣盖在秦溶身上,吩咐众人说:“快,打点东西,立刻撤,楼下见!”
手下七手八脚开始收拾东西,楚耀南拉过秦溶,大步冲向震颤的楼门。到了楼门,猛然向回跑,拿起一个皮包,夹在腋下,宝贝般的夹紧,向外冲去。
楼道里已经是一片惊慌,客人们如炸了窝的老鼠没头乱窜,你推我搡。
黑黢黢一片的走廊,熄灯后更是混乱,冲出到大街上,已经是人海般沸腾的人声一片。
“是北大营的方向,那边开火了。离这边太近,殃及池鱼。”
“奇怪,好像在楼上看,只见一边炮火攻势,没有还击呀。”
“嗨,你老兄傻呀。肯定是小日本刺毛,挑衅,被东北军强烈的炮火排山倒海之势给灭了。刚才,肯定是炮弹不长眼,误伤自己地盘了。”
几句说笑,众人觉得是一场虚惊。
不过这话却也扬眉吐气,有人啐口吐沫骂:“该!小日本,就欠这个。你软,他就踩你;你横,他就老实了。这就一个字‘贱’!”
哈哈一阵笑谈,众人都悠然向酒店里去,深信不疑先前的炮火是自己人的流弹。
只楚耀南望了炮火的方向吩咐:“去开车,连夜离开奉天。快,看看有没有火车还能通行。”
秦溶立在那里,望着炮火映红的天空叨念:“咱们带来的人中,有人今天去北大营见老乡去呢,不知道是不是投入战斗了?”
“哎呀,操那个心,快走吧!”猴子扯一把秦溶就走。
车都备好,众人驱车向车站开,这才看到街上慌乱的巡警,横冲直闯的车辆,有人大喊着:“日本人炮轰北大营了!”
“打仗啦!”
飞机隆隆声响在夜空,楚耀南抬头,猛听长长的呼啸声,轰隆隆的炸响,天边如晚霞般晕上一片红,黯淡,如血腥。
“快,开车去火车站,先走一批,我去办事,就去北平同你们汇合。”不容分说,楚耀南拿些银元票子塞去皮包,驱车就要独自走。
秦溶一把拉住他制止:“这个时候,你去哪里?不可以!”
“你他娘的算老几,也管你爷的事啦。”楚耀南瞪大眼,眼里喷火,不顾一切都驱车就要走,秦溶飞身跳上车喝骂:“耀南你疯啦!你怎么做事不动脑子,都什么时候啦,你要去哪里,我们要一起呀。”
“阿丹,送二少离开,二少掉根头发,蓝帮追杀令让你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