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景如此生动,如此富有感染力,灵感如石油般从王大卫的脑海里喷薄而出,他亢奋地转身飞奔到书桌前,抽出厚厚一叠稿纸,捏着钢笔噗嗤噗嗤饮饱墨水,郑重写下了新剧本的标题——《春光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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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那通电话是闻琛打来的,说是黑口仔和金毛飞两人一语不合闹到动了手。兄弟几个都年轻,偶尔磕磕碰碰没什么大不了,可今天因为蒋亦杰突发奇想作弄了金毛飞一记,把他惹出了火,蒋庭辉生怕金毛飞这野小子疯起来别人制不住,于是匆匆往回赶。
事情的起因仅仅是一句不恰当的话。
昨天大家各有任务,s这里,就交给了黑口仔一个人照看。按规矩,每天夜里的流水都要点算清楚,计入账目,第二天再存进银行户头里。可是今天下午黑口仔匆匆忙忙跑过来说,他早上带出去的那笔钱丢了。据他自己讲,他从三角街离开的时候银行还没开门,就打算先回家睡会,中途还顺路去了趟菜场。结果一觉起来,发现装钱的牛皮纸袋找不到了。
听了这些话,不等闻琛说什么,金毛飞就吃了枪药一样逐条质疑起来:“平时琛哥都是差不多时间去存钱的,怎么银行就有开门?明知道身上带着钱,干嘛无缘无故非跑去菜场转一圈?再说那么大一包,又不是十块八块,就算掉在地上,也有声音的,会听不见?说什么丢了,哼。”
黑口仔平常总是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模样,谁想到忽然转了性,涨红着脸孔高声反问道:“这算什么意思?摆明就是讲我私吞喽?”他不说话还好,一反驳更显得色厉内荏,怎么看都有点刻意剖白的意思。
“对!就是讲你怎么样?要怪就怪你做事不清不楚惹人怀疑!”金毛飞正不痛快,蒋小妹仗着有他大哥撑腰,惹自己也就罢了,连平时做惯了缩头乌龟的黑口仔都敢和自己对着干,他按耐不住,一伸手指向了对方的鼻尖。
黑口仔不知是怕还是气,浑身都止不住抖了起来,挥舞着完全没什么杀伤力的拳头冲着金毛飞面门就挥了上去。金毛飞早就恨不得抓个人出来揍一顿,逮着这个机会,当然毫不留情地反击了回去,两人立刻混战在一处。
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在,闻琛腿又不方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办法分开两人,最后只好搬出蒋庭辉的名头,这才将将终止了战局。
蒋庭辉赶到的时候,金毛飞和黑口仔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狼狈不堪,两人还站在房间中央蠢蠢欲动着,看架势只要蹦出丁点火星,就又是一场血战。
简单询问了事情的经过,蒋庭辉并未裁夺谁对谁错。他先是拍着金毛飞肩膀,语气平和地说:“阿飞,肥林守着那几个烂仔一天了,你带人去替换他,顺便把脸上的伤处理一下。这个样子,在小弟们面前不好看。”
见金毛飞磨磨蹭蹭满脸的不情愿,蒋庭辉微微抬高了音量:“快去,别让我说第二遍!”他这个老大当了二十几年,玩笑归玩笑,认真起来,从来是说一不二的。
打发走金毛飞,蒋庭辉把目光调转到另一边的黑口仔脸上,见其鼻子底下淌着两条鲜艳的鼻血,便走到写字台前,抽出几张纸巾塞到了黑口仔手里,扬扬下巴,示意他先把流血的地方搞干净。
当对方笨拙地拧起纸团塞鼻孔时,蒋庭辉不紧不慢掏出烟来,点燃吸了几口,也不说话,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黑口仔,像是在审视,也像是在思索。
这种压迫感比直接审讯来得还要可怕,黑口仔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周遭的气氛令人不寒而栗,他战战兢兢望向蒋庭辉的嘴巴,认定那张嘴一张开,就将宣布对自己的判决。
“黑口仔,”蒋庭辉只是轻巧叫了一声名字,已经使黑口仔双腿瘫软了,“黑口仔,今早我听新闻,里仁附近有刀片色魔出没,专门割女学生屁股,叫你妹妹小心点,这几天没事的话,你就晚点过来,尽量接送她一下。”
黑口仔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立当场,表情木木的,一个简单的“哦”字,憋在喉咙口半天也吐不出来。
蒋庭辉就像根本没发现任何古怪似的,依旧稀松平常地补充道:“还有,告诉你妹妹,穿衣服老土一点不怕,学生嘛,专心读书就好,千万别学那些什么美少女,打扮得妖里妖气,自以为很时髦,引是非的。”
说完话,他又低头抽烟去了,一支烟燃尽,才听见黑口仔颤巍巍答了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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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档口,外头看场小弟跑来敲门:“辉老大,有个女孩来找黑仔哥,说是他妹妹。”
室内三人都是一愣,不等黑口仔反应过来,蒋庭辉已经吩咐小弟:“快带她上来!”
片刻功夫,小弟领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进了门。女孩穿着半旧的校服,手里紧紧抱着书包,先是怯生生看了蒋庭辉一眼,小声打招呼道:“辉哥,闻琛大哥,你们好。”又转头去找自己哥哥。见到黑口仔满脸青肿的样子,被吓得不轻,小跑过去可怜巴巴问道,“哥,你又和人打架了吗?疼不疼?”
女孩想伸手去摸摸黑口仔的伤处,被他迅速挡了回去,没好气地问:“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没事不要来找我嘛!”
“我不是……我是给你送东西来的。”女孩委屈地嘟起嘴巴,“今天中午你不是说有个很重要的牛皮纸袋不见了吗?到处都找不到。放学之后我想煮点东西吃,结果啊,在冰箱里发现了,你太马虎,把它和菜心放在一起了!”说着话打开书包,将那只放有巨款的纸袋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