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自己无意间通过符苏账号下的评论点进过他昔日同事的主页,在那里看见了一张照片。
大概是投行的年会合影,西装革履,衣香鬓影,金融圈比起时尚圈多那几分假正经,浮夸耀目却不减分毫。
照片上符苏端坐其中,西装笔挺神色淡漠,眉目比盛着酒香的玻璃杯更加冷沉锐利,腕间名贵的表跳动着于他而言更贵重的时间,那样的符苏,大概绝不会用一整天来熬一瓶不值钱的柚子茶。
讨厌么?
锅里果肉的热气在缓缓消散,从下午忙活到现在只差最后一道工序,只等晾凉后倒入蜂蜜,自制的柚子茶就能完成。
放进玻璃罐子里密封好,会是橙红的、水晶一般的颜色。
等到来日清晨舀一勺放进杯子里拿温水化开,柚子香,蜂蜜甜,和着窗外的凉风,那是深秋的味道。
而此刻,汪霁听见自己轻而平静的声音,说:“不会吧,大概还是会喜欢上你。”
就这么说出来了。
耳边一时无声,喉咙因为紧张有些发涩。
我难道在抖?汪霁看着视线里那只不断抖动的木勺,丢开了手。
也许我这时候应该转头?
转头说什么?不知道。
可那位大爷怎么也不出声?
汪霁转头抬眼。
符苏还坐在岛台前,深秋萧瑟显得屋内灯光格外的暖,他眉骨在灯下映出高挺的轮廓,看起来却很柔软。
汪霁说:“别装傻。”
符苏笑,从眼里溢出来愉悦和满足,却不见得有太多惊讶。
汪霁又说:“你不是一直在温水煮青蛙。”
符苏笑意更深,像月光拂过沉静山岳,倾泻下跳跃的影。
“听到想听的话了,一点儿也不意外吧。”汪霁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两个人的膝盖几乎相触。
他性格谨慎,对于自己突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还是个不太简单的男人,一直以来不愿意面对,一直以来心有顾虑。
而符苏分明看他看得清楚,却在面对两个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时一次又一次地忍下来,气定神闲,八风不动,等着、引着他自己想明白,说出来。
对着这锅温水,还要时不时地来烧一把火,添一把柴,实在是……混蛋。
汪霁说:“改过自新?都说本性难移,我看你确实很烦人,包括现在。”
符苏不作任何辩解地应下:“烦人又怎么样,你说你还是会喜欢我。”
汪霁闻言不说话了,符苏伸出手,结结实实地扣住了他的掌心。
比起他自己因多年极限运动而粗糙生茧的手,汪霁的手和他的人一样,分明骨节下的皮肉柔软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