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行人吃得差不多时,陆队长已经在范总的腿上养生了半个小时,眯着眼将醒未醒。
“水果有人封装,先上车吧。”范寻手指插在陆信柔顺的发丝间轻轻按压着帮他醒神,从里到外散发着御前服侍多年的熟练。
谷净维和宋青放几乎是同时揪起脸,简直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一个携家带口一个拉着小朋友径直去了停车场。
吕廉恒吃草莓吃得嘴角都是红色的果汁,瞅瞅正在将脸转向范寻怀里的队长,好奇小动物似的多瞄两眼,粗糙地抹抹嘴,跟着归途走出了果园。
“两个孩子关系真好。”阿姨被前台姐姐挽着手臂,上了年岁的人说话总是透着几分慈爱。小姐姐侧眸看了一眼,隐去不甚明显的小激动,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说:“哈哈,对啊,真好。”
陆信吹着亭中的穿堂风,伸手搂住范寻的腰就着面料舒服的衣摆蹭脸,刚动两下,后脑被人一把扣住,范寻指尖轻敲,低声说:“别乱动。”
陆信仍闭着眼,唇边安逸上扬,懒洋洋地“哦”了一下。
山腰的小别墅群并不是众人今天的终点,不过这里有景色清新的小瀑布和湖面蹦极,抵达山顶前也势必要在这里中转。
三辆商务车前后行驶在山路间,轮胎碾压沙土发出细碎的声响,陆信靠在范寻的肩头,继续昏昏欲睡。
范寻知道他总有睡不够的觉,为了集训压缩时间,每晚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对于陆信这种不睡到八小时等于没睡觉的人来说,不亚于上刑。
现在身心放松,他怎么也压不下猛烈涌上来的睡意。
山路崎岖,但路途不算遥远,陆信刚有些梦中影像,就有被停下的车和开门声吵醒。
所有人陆续下车,姬耘吵着要蹦极的声音连厚重的车门都拦不住。
范寻抬手摸摸他的下颌,轻哄:“要不先在这开个房睡吧,下午再上去。”
陆信眉眼惺忪,音色还没醒过来,泛着闷:“那他们怎么办?”
“让他们先上去。”
他顶着范寻肌肉饱满的肩膀转了转,“不合适吧,怎么说你也是主人。”家庭虽然破碎不堪,但起码的家教陆信还是有的,让客人先到上面他们在这睡大觉,怎么看都不太礼貌。
“再说要是开了房,我可就不一定能睡觉了。”
他眯着眼将下巴垫在男朋友肩上,鼻尖擦着他的脖子,吐出的气喷洒在凸起的筋线上,“我可能更想睡点儿别的。”
范寻偏头看着他,陆信抬眼,漂亮的眼轮廓像是细细勾边的精致花瓣,被他的气质熏染,非但没有丝毫魅气,反而连正中的珠光都透着一股野。
“给睡吗?”
他们交往至今加起来也没有多长时间,碍于夏季赛的重要性,一直游走在高压线的边缘没有突破最后一层防线。至于今后的长久发展,主动权的问题似乎早已在无言中达成共识,现在陆信围绕这个核心节点提出变动异议,范寻沉默片刻,没经过太多思考,磁声说:“给。”
预料之中的答案。
陆信垂下眼眸扬起唇角,快速地亲上他耳垂,“范总不够坚定啊。”
范寻温柔地笑了笑,搂上他的腰,说:“在你这,我什么时候坚定过。”
对于陆信来说,这句话从范寻嘴里出来,几乎等于情话。
他怔住片刻,禁不住心底细密的绵软,啄了口拿铁味儿的唇,边下车边暧丨昧地说:“算了吧,我懒。范总加油,我一定全方位配合。”
说完,脚步轻快地走向别墅群后的徒步山路。
范寻无可奈何地笑着,撑着门框也跟着走了下去。
他可不信这人会老老实实配合,行为上懒不代表意识上也想放松,陆信在某方面的掌控欲超出范寻的认知,实战真正来临的那一天,谁配合谁还真不一定。
陆信两次小憩全部以失败告终,眼下算是彻底精神,丢下范寻跟着队友们走在通往瀑布的石板上。
范总人忙事多,刚才接了通电话,之后便仿佛大坝决堤,有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陆信知道他可能要处理急事,便自己出来转转。
“别走瀑布下面的锁链桥,离蹦极台远点,绕着瀑布转一圈就回来。”
临走前范总压着电话铃声不接听也要一再嘱咐他,陆信想起他眉间那道不甚分明的川字,轻笑一下。
他又不傻,不至于上赶着找罪受。
陆信恐高,不是常规的那种遇见高的地方就害怕的类型,他害怕晃动的高处,脚下悬空着的不踏实会让他肌肉僵硬浑身冷汗。
小时候妈妈带他去游乐园,儿童乐园,项目都不是什么惊险刺激的东西,甚至限高都是一米起步,全园区都是为小孩子们量身打造。
那天很普通,但对于十岁的陆信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一天。
有记忆以来,妈妈从不会带他出去玩乐逛街,即便过生日也只是吃蛋糕送玩具,游乐园更是想都不要想。
可却在那个寻常的周三,他妈妈将还在上课的孩子接出学校,带去了几个区外的儿童乐园。
陆信很开心,拽着妈妈的手不停地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发生的那些一点也不好玩的见闻,没察觉到她全程心不在焉甚至略显慌张的神色。
出事的时候他被挂在儿童跳楼机上,四四方方的座位,松垮的安全杆卡在肚子上,一个个独立的小方块被八爪鱼机器举在半空,本应该缓速下降,却陷入了长达五分钟的失灵,垂吊的座厢不断晃动,转轴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