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打电话哄哄她,”谢行止眯着眼睛,真好啊,这种有人爱的感觉,“她气消得快。”
谢行止有意和秦意南聊聊,他们经过的这条街,每一处地方好像都有回忆,街上的树他们去掏过鸟蛋,街边的河他们下去摸过鱼,那时候他们一群人就属秦意南个子高,力气大,也不知道师从何处,掏鸟蛋摸鱼都是一绝。
自然而然,秦意南收获了一群小迷弟,但谢行止这人从小就爱面子,秦意南太闪闪发光了,让小谢这个小不点儿淹没在了人群中,黯然失色,所以那会儿他对秦意南这个人万分不屑,总觉得自己才是天神之子。
虽然每次秦意南掏的鸟蛋,摸的鱼都会分给他们,但小谢非常有骨气,一次都没要过。
他和那些拿着小桶跟在秦意南屁股后边儿的小东西可不一样,他是要超过秦意南的,那些被秦意南的小恩小惠收买的小东西在他看来非常没有出息。
当时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时过境迁,最没出息的那个人竟然是他,觉得秦意南酷毙了的那个人还是他,早知今日,当初他怎么也不会对秦意南有那么多意见。
谢行止担心秦意南想陈姨,所以一溜烟儿把秦意南送回了他自己家。
陈姨就是秦意南他妈。
当然,谢行止也跟着去了秦家。
刚下车,谢行止一阵风似的刮了进去,边跑边喊,“陈姨,大哥回来了!回来了!你快出来看!”
秦意南跟在谢行止后边儿,无奈的摇了摇头,还和以前一样,自己一回来,谢行止那嗓门儿就跟装了喇叭似的,还没进门就开始大喊,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领导回来视察,让人出门迎接他来着。
“回来了就回来了,小谢你嚷嚷什么?吓我一跳的,”陈姨笑呵呵的出来,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转头就凑到谢行止面前捧着对方的脸一通揉。
“陈姨,我这张英俊的脸快毁在你手里了,”话是这么说,谢行止也并没有阻止陈姨的举动,一张脸被揉得都变形了,“你怎么不揉大哥的?”
“他那张脸我看了多少年,有什么好揉的,看着邦邦硬,揉着也是邦邦硬。”秦妈妈放开谢行止,笑眯眯的把人拉进去,从头到尾,没和秦意南说一句话。
或许是在怪秦意南,一走就是两年,把她一个老太太扔在这里,这儿子养了跟没养一样。
秦意南不在的时候,谢行止一直往秦家跑,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做过,秦家的那几亩地,每一处地方都有谢行止的脚印,秦家的这二层小楼,每一个房间谢行止都去过。
也因此,谢行止和秦妈妈建立起来了身后的感情,在秦妈妈看来,谢行止比秦意南可靠多了。
秦意南自知理亏,跟在后面进去,往桌子上看了一眼,笑了。
非常短暂的笑了一下,又沉默下来。
他确实对不起自己的母亲。
他回来其实提前说过,看秦妈妈的脸色不怎么样,好吃的一样没少做,满满一大桌子菜,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今天做的都是小谢爱吃的,”秦妈妈笑容满面拉着谢行止坐下,“等着,陈姨去给你拿饮料。”
谢行止嚷嚷着,“陈姨,大哥都回来了,我要喝酒,明天又不上班,喝醉了就在你家睡了。”
秦意南坐在谢行止旁边,看着对方和自己的母亲这么亲密,就算谢行止什么都没告诉他,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离开的时间自己的母亲全靠谢行止帮衬。
“妈,有酒吗?”秦意南也喊了一声。
正在厨房的秦妈妈动作一顿,掀开米缸的盖子,从里面摸出来了两瓶好酒。
“回来就嚷嚷,”秦妈妈转身出去,嘴里不停的嘟囔,“一天天的就知道喝酒,平时也不打个电话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这儿子养了跟白养一样……”
老人往往不知道怎么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尤其是面对自己至亲时,面对谢行止,秦妈妈说喜欢说得那叫一个顺,可面对秦意南时,她又总是默默的付出。
就连责怪,也都是声音轻轻的,生怕秦意南听见,哪儿能真的不疼自己的儿子?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这猛的一下看见人,就想发发牢骚。
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谢行止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这多像一家三口,要是把他父母带上就好了,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往这儿一坐跟过年似的。
秦意南没回来的时候他掰着手指头数,他这大哥又离开了多少天,数着数着就发现手指头压根儿不够用,一共就十根儿,数个十来天谢行止心情就平复下来了,这一走说不定半年,说不定一年,也说不定什么时候才回来。
秦意南回来他是真高兴,真真切切的,看着秦意南,什么都不做,哪怕不说话,他都高兴。
可高兴是真的,难受也是真的,三个人吃着吃着,一直是谢行止在不停的说话,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会儿心疼他陈姨,一会儿又夸他陈姨做的菜简直比得上酒店的五星级大厨了。
说得他陈姨乐呵呵的,一直往谢行止碗里夹菜,他那碗里的菜都快堆成山了。
谢行止在心里默默掰手指头,今天是秦意南回来的第二天,这么快,已经第二天了,人离开的日子十根手指头不够用,人回来的日子十根手指头用不完。
这差距也太大了,谢行止低着头,撇着嘴,泪汪汪的,突然感觉好难受啊。
有谢行止在,这顿饭吃得是其乐融融,秦妈妈恨不得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她两个儿子,谢行止酒喝多了,嚷嚷着管秦妈妈叫妈,叫得特别亲热,把秦妈妈一颗心都叫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