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柔哭声一凝,朦胧着泪眼,夏琢说:“是你把我养成这样,犯了错,咱们俩一起承担,合理吧?”
夏琢的冷静让夏之柔后知后觉的心慌,他接着说:“动动脑子救救我吧,咱们一旦出国,你连八位数都不会再有了。”
……
班朔拎着湛擎爱吃的硬桃子回到家,进门前对着大门闭目缓了几分钟才开锁进屋。
湛擎坐在客厅吧台上看论文,他腰腹上的淤伤严重,只有吧台前约有大腿高的高脚凳坐起来才不会连累伤处过多疼痛。
听见开门声,湛擎抬起头,起身走向连接玄关的小客厅。
班朔见他出来笑眯起眼,向上提了提超市的塑料袋,“桃子,吃吗?”
湛擎弯唇,很给面子地点头:“嗯。”
“我去洗。”
班朔换好拖鞋走去厨房,湛擎抿抿嘴,犹豫着跟在他身后。
湛擎时常坚硬的表象下实则隐藏着一团柔软细腻的心思,不出几个神情和动作就足够他察觉到班朔周身的异常。
即便掩饰的再好,内里的闪躲还是在湛擎眼中无处遁形。
他看着班朔极力修饰的身影,心里不太好受。
班朔背对着人洗好硬邦邦的桃子,确保上面没有绒毛的触感后用厨房纸擦干水珠,重新擒起温柔的微笑,回身递送过去,自然地说:“尝尝甜不甜。”
湛擎接过冰灵灵的深粉色桃子,配合地咬了一口,听那清脆的声响活似在啃一口桃味儿大萝卜,奈何这就是湛擎的奇特喜好,他咽下脆生生的一口鲜桃肉,说:“甜的,好吃。”
班朔笑容加深,“那就好,明天我再去买。”
湛擎举着啃掉一口的水果,缀在他身后走进客厅。
屋内静得出奇,两道不同节奏的脚步声显得十分突兀,拖鞋啪嗒在地的轻响莫名有几分躁人。
班朔:“中午吃药了吗?”
湛擎:“你去干什么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嘴。
湛擎先答:“吃了,一小时前吃的。”
班朔笑笑:“好。”
湛擎没说话,就那么睁着平和的猫眼盯着他。
班朔被盯得没有办法,罕见地露出些许局促,走到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坐了下来,湛擎依旧跟着,坐到自己刚才一直占着的位置,椅面还是微热的。
“我去见了夏琢和他妈。”
他不敢看湛擎的眼睛,勉力维持笑意,说:“过几天他就能回警局了,会走正常的司法流程,到时候可能还要你去做笔录,按未遂处理,可能判不了太严重的刑罚。”
班朔时至今日还在后怕、自责,甚至无法将强|奸|未遂完整说出口。
要不是湛擎经年累月地练搏击,坚持不懈地健身,要不是他天生体魄强于普通oga,那天过后会发生什么事,班朔连假设都不敢。
说实话,他真恨不得把人弄出国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做点什么,或者真的给他关一辈子,可这些“私刑”和法律惩罚相比,总像是差了口气,像是把湛擎经历过的风险私自掩埋抹除,然后大家一起缄默,一起对国外那个人闭口不提,时不时地想起来就要如鲠在喉地往下咽。
他想给湛擎一个写进文书里的公开交代,让他以后再回想今时今日,不会有过多芥蒂和介怀,能真正的在公正判决后松一口气。
湛擎愣了愣,把桃子放到一边,轻声问:“你怎么说的?”
班朔淡淡地笑着:“就是把利弊摆出来简单谈了谈,之前是我爸擅自做主想保他,刚才我们一起聊了一下,可以用最小代价把他送进去,你放心,这次不会再有变动了。”
湛擎有点受不了他生疏又拘谨的态度,班朔的愧疚已经难以收敛,偏偏这份愧疚不会向外投射,只会向内穿透他自己,看得湛擎嘴里发苦。
他抿着唇,实在不喜欢自己嘴笨的毛病,憋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视线下移,瞧见班朔右手背关节上不正常的深红。
他握上去,握得班朔一僵,问:“你打他了?”
班朔笑容不变,反手将湛擎的手攥进掌心,承认道:“嗯,没忍住打了几下,没事,我有分寸。”
湛擎想了想,说:“是不是湛悉岩也参与了?”
班朔惊讶抬头,心忽然慌了一下。
湛擎其实住院的时候大致就能猜出来这里面的弯弯绕,终究二十年豪门浸染,人在涉及巨大利益后可以做到何种地步,他还是见识过几个案例的。
联系夏琢的身世和相关的那几个人,对湛擎来说不算什么复杂难题。
班朔不希望湛擎明白得通透清晰,不希望他意识到那层层算计里大家对他的轻蔑、利用和恶意,湛擎在他心里都是珍而重之地高高捧起,他始终尊重着、爱护着的人陷入如此恶心的事端中,班朔都无法轻易压下那份复杂的暴躁和恼火,何况当事人自己。
他强撑着笑,说:“别担心,早晚都会处理好的,这种事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了。”
湛擎睁着清澈的眸子与他对视,比班教授小三岁的年纪,还是受害人的立场,说出的话却比他沉稳透彻,他说:“哥,犯错的不是你,你为什么愧疚?”
班朔喉咙紧了紧,没说话。
“是其他人做了错事,即便没有我,他们也会找到另一个合适的人下手,你没有错,你很好,我也没有错,我们两个不应该……”他垂下眼,说:“不应该这么内耗。”
“谢谢你做那些,我很开心,但你别……”湛擎重新看向他,直白地说:“别躲我。”
又生硬地重复:“你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