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闷热的下午,李卓曜开着那辆已经跑了几万公里的旧车——依然是那辆黑色帕萨特,走的匆忙,他甚至没想到换一辆开,拨开广州的雨帘一路开往贵州山区的暴雨如注,千里迢迢奔向生死未卜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勇敢小李冲冲冲
“别怕,我没事”
进入贵州境内便是大暴雨,如注的雨水混着冰雹砸在窗玻璃上劈啪作响,雨刮器基本形容虚设。李卓曜费力的开着车,感觉像是在拼尽全力的冲破一层巨大的迷雾。
他很慌,不知道周楚澜的情况怎么样。那条新闻很简短,却足够令人心惊:16个人死亡。翁台村全村一共有不到300人,5的概率。
不会的……周楚澜所有该遭遇的苦难,在七年前应该已经全部历经完毕。上苍如果还要在这时候,?在他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的时候,又折返回来注入苦难。那神明又何必如此反复,造化弄人。
你又怎么能给了一个被苦难浸透的人以希望,然后迅速收回。
李卓曜不相信,脖子上挂着的那枚日曜菩萨的玉像随着车身的晃动而摇晃,被车内的空调吹得温凉,覆在他的皮肤之上。
他继续在雨帘里开车,算着里程应该是快接近独山县的地界。但可能是道路湿滑或者别的原因,越着急他就越开不快,似乎怎么都到不了,“独山县”三个硕大红字的收费站,迟迟不在他眼前出现。
这时,车身猛地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卡顿声,尖锐此刻,轮胎打着滑在地面,然后迅速不动了。李卓曜重新启动,发现发动机都没办法打开。
看来这辆车,已经到了报废的程度。
走的匆忙他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直接抓了平常开的最多的一辆。贵州都是山路,下雨又难走,他应该开一辆越野来的。
这里距离独山县收费站还有5公里。李卓曜下了车,在车前车后都放上一块黄色的路障提示,又用防水马克笔写上:“车已坏,请绕行”,披上雨衣,撑着伞就往前走。
路面已经开始有积水,没到了小腿处,李卓曜换上雨鞋,走路也依然是费力的。
他站在路边,把手机塞在雨衣底下,给他爸打电话报平安。
刚才在路上,李勋的电话一直打来,李卓曜只用蓝牙接通,简单地说了下情况便挂了。
“爸。我刚到独山。您别担心……”
李卓曜喘着粗气,又听见李勋在电话那头紧迫的急切,先是骂了自己一顿,又让他赶紧回来。
“我不回去。”
李卓曜轻轻地说,语气坚决。
“我要去找周楚澜。”
李勋在电话那头急的上火,千方百计地劝他回去,李卓曜只是听着,然后轻轻说:“您知道,我不能再次失去他……”
“现在我快到独山地界了,到了以后,我就去找人,这边也进了救灾的解放军、社会志愿者,我能帮上忙。”
“爸,我不是脑子一热,跑过来送死的。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那要是万一……”
“不会。”李卓曜斩钉截铁得说,雨水流进脖子,淋到那枚日曜菩萨的玉像上,很凉。
“神明会庇佑一个好人。如果以前没有,那么这次一定。”
李勋在电话那端长叹了一口气,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一定要平安回来,这是跟爸之间的约定,记住了吗。”
“嗯。”
李勋很无奈,李卓曜以身犯险,他这个当父亲的虽然万般不情愿,又是担心又是害怕,但心里却清楚,这一次,自己拦不住李卓曜。
他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向上苍祈祷,祈求儿子跟周楚澜这次可以平安度过。
李卓曜把手机收起来,在雨中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小腿开始发酸肿胀,在雨鞋里面闷的难受,但依然保持着很快的速度,仿佛是上了发条的机器,在机械的拼命赶路。这时,他感觉到有一束光线从遥远的身后传来,隐约还有汽车行驶的声音。李卓曜回头,发现是一辆卡车,停在了自己身边,卡车上印着“xx救援”的字样,看的不是很清楚。
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男人从副驾上跳下来,径自走到李卓曜身边。
“小伙子,怎么一个人在路上走?这路都过车,下雨视线差,很危险。”
“我车坏在路边了。”李卓曜费力地睁开眼,苦笑一声。
“你去哪?我们送你一程。”
“独山。太感谢了。”
“正好顺路,你跟我们走吧,快上车。”
李卓曜连忙道谢,迅速上了车,脱下雨衣放在脚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望着车内的人。大多数是年轻人,身上穿着“云日救援”的衣服。副驾上坐着个中年男人,转过头来跟李卓曜讲话。
“我叫卢奇,是云日救援队长沙分队的队长。独山县遭灾,我们来支援。”
“我叫李卓曜,是个导演。家人在这里联系不上,我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
“哦?你是李卓曜?我没认出来,只说看着有点面熟。我前段时间把你的《山野札记》看了,特别喜欢。没想到这次居然是独山遭灾,我就自告奋勇带人过来了。”
“谢谢各位。”
李卓曜神色里带着一点惊惶,然后又咬着嘴唇轻轻发问:“卢队长,那你知道这边的情况吗?我看新闻说,其他村子还好,翁台村因为地势原因,受灾最为严重,整个村子都被水淹了。还死了16个人……这16个人,都是……什么样的人?你有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