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里人来人往,又是抢收时节恨不得一人当成俩人用,她还真不能扔下活就走。“……这孩子,走慢些啊,多看着点路。”
“老嫂子,你啊就放宽心吧。白丫头都生了俩,她自个会当心。再说了,这会儿一路过去地里全是人出不啥事儿。”
你懂啥呀,真当我儿媳能跟你那个老儿媳一个样儿,生孩子比母鸡下蛋还顺溜?况且她又不是真直接就回家。
“……瞅着这会儿怀像和前头两胎还真不一样,一准是男胎……话说你家老三家的这肚子瞅着快要生了吧?”
看着儿媳妇身影渐渐走远的徐老太心不在蔫地点了点头,“是啊,城里大夫说快的话这个月底,慢的要下个月。”
老徐家早已分家,当初徐老太就替亲儿子选了东北山脚下的一块宅基地,将老院留给徐家老大,名曰那是祖宅给长子。
比起挨着河用水方便的徐家老院,这位出名的好后母,分家时她还真没什么好东西都塞给亲儿子徐老三。
为此,一结婚就被分家之后刚在临县煤矿上班未久的徐家老三徐立柱为了用水方便,他还自己花钱挖了口井。
故而屯子里不是没人在嘀咕他不听老人言非要吃井水,没瞅这么多年就连最能生儿子的白家闺女也没生出个带把的。
白秀兰倒没心生埋怨。相比起挑水用,自然是家中有口井更为方便,再说又是婆婆挑的地基,她还能嫌弃不成?
她又不是没有在快要生的时候去过河边祈祷,想当初第一胎不好意思去还是生了五个儿子的大嫂拉她去的。
这啊,就是命!要不然夫家娘家,就连老妹儿,家家都不缺儿子,就她白大妞想帮自家男人生个儿子咋这么难。
用她男人的话来说,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可……三哥,我还是赶在你回家前求一求,好求个心安。
白秀兰特意绕路经过河边,暗暗安慰自己谁敢笑话她,她是不放心俩闺女,想经过河边顺便瞅瞅她俩闺女。
她家老大啊,那孩子压根就不是干活的料,估摸这会儿又不知偷溜去哪儿。姑爷也是,连个人影子都没找着。
得!
别说那俩不争气的,就连她家长青,这远的近的一大片儿,打量过去也没见这孩子人影子,这是去哪儿了?
这丫头今儿可是天未亮就出的门,她都劝了你就过去帮忙烧水送水,就是等大人割了一段路的麦子都来得及,急啥?
可这孩子吧,就跟她爹一个德性。你说你的,她干她的,笑笑就跑了。就是不知这会儿这丫头回去做饭了没。
实在找不着自家孩子身影,白秀兰又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关注,她赶紧双手捧着肚子选择河边“风水宝地”。
别说,这块风水宝地有歪脖子翠柳遮掩着,人再往左边挪几步过去,就是跪在地上祈祷,还真无人瞅见。
此时的白秀兰在心慌慌之下赫然忘了这块“风水宝地”,她十五年前的某一天就曾经来跪过,拜过,祈祷过。
“姑!……大姑!……”
南柯一梦1
“你才是,你家才是绝户头,祖传的绝户头,八辈子全是绝户头,生出来全是丧尽天良的死丫头片子!”
一个小小的人儿护着身后比她略高的女孩,一脸愤怒地对着前面高出她一头的男孩挥舞着拳头,大有对方再开口就扑过去之势。
……
“你家完蛋了。我爹说亏你爹还是个文化人,先给你姐取白蜜,又给你娶个徐长卿大名儿,你爹端不了铁饭碗了。”
“你家才完蛋!徐长卿咋了,能祛风止痛,它是正儿八经的好药材。”小小的人儿背着筐,不服气地抿紧了嘴。
……
“爹爹,我想改名儿花木兰,就是你说的故事里代父从军的花木兰。”小小的人儿双手背后交叉着抠着手指甲。
“为啥呀?”一位高瘦的男人看着幼女放柔了声音,“你娘大名儿有个兰字,不好重名啊。是不是谁说了你啥?”
“没!”小小人儿果断摇头矢口否认,“是徐长卿仨字笔画太多,太难写了。我知道错了,不该偷懒。”
……
“长卿,来一下。”高瘦男人朝进门的女儿招了招手,“听说你第一天去学校报名就改了自个大名儿?”
小女孩偷瞄了眼父亲身边吐舌头的姐姐,“爹爹,是我错了,我不该粗心大意写错字,要不明儿我去老师那改过来?”
……
瘦高男人弯腰伸手拍了拍身前年幼女孩的脑袋,“爹去上班了,好好学习,不准再逃课了。”
小小人儿抿了抿嘴,握紧了腿侧的双拳。“爹爹,我真的都学会了,等过两年我再去上学又不晚……”
“那这两年你想在家干啥?找你大舅教你拳法,他也没闲功夫陪你玩儿呀。听话,一年级的课本会了就继续找书学习。”
……
啪的一声。
“凭啥不同意!”单手捂着脸的女孩嘶嚎出声,“不就是想留我在家招上门女婿?家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闺女,长青干啥就不行?”
一脸怒容的男人不敢置信看着自己长女。“……行,你嫁吧,嫁出去就甭回这个家,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一旁拦着父亲的雌雄莫辨脸庞上瞪圆了双眼,“姐,你说啥呢,咱爹啥时要想留你招上门女婿?就是咱娘想,咱爹也不会应……”
“你可得了吧,就你爱装好人。咋的,我就是丢人了也轮不到你教训。正好咱爹不要我这个闺女,家里东西全给你,得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