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牧连忙捂住她的嘴,又气又急道,“这种事怎么能在外面乱说!”
旋即又被她这幅死钻牛角尖的样子气笑,“我早说过,你永远是我妹妹,若你肯听我的在宣仪城安安分分地待着,有我护着你一辈子,哪里会出这些事呢?可你自己冥顽不灵!”
说罢气得一摔袖,不再言语。
乐正光错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道,哽咽道,“哥哥,可我曾是宣仪王府的丑闻,就算名字进了玉碟,可也改不了我的出身,既是外室所生又血统存疑。我怎么可能在宣仪城觅得良人?”
见乐正牧开始蹙眉,乐正光错拉住他的手,哭得梨花带雨道,“哥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过过好日子,什么东西都是要靠争抢来的,只有你才对我好。可如今时局动荡,我们兄妹齐心才能活下来啊!”
乐正牧把她拥入自己怀里,安抚地顺着她的头发,叹气道,“我知道你的难处,但你也得清楚我的能力。光错,有些东西是争不来的,有些东西也不是一定要去争的。”
乐正光错猛地推开他,红色的眼角晕着夕阳的余热,愤恨的眼眸盯着一个冥顽不灵固步自封的顽固。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起来,“胥家不会放过我们母子。长公主!乐正窈!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她今日要走子昭,明日就会要走我的命!直到最后,哥哥,你以为还会有宁王府在吗!”
乐正牧念叨着,“乐正子昭,名字倒是个好名字,可惜我还没见过我这小侄孙。若你保好自己的命,保他长大,不做争抢,有何不可?”
侄孙,不是侄儿,这么快就划清界限了吗?乐正光错似想起了什么,扭过头,不再奢求,咬着嘴唇离开了。
乐正牧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拐弯后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为什么不帮她呢?他也说不准原因,但是他知道肯定不是因为讨厌她,也不是因为不想她好过。
可又有什么用呢?她一贯有主见有手段,当年他千防万防也没防住她去帝都的路,如今也不会有不同。
被蟒蛇当做储备粮的兔子是不被允许拥有牙齿的。
乐正牧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把自己的衣服扯乱,环着那歌伎道,“你主子叫你陪我,那就继续陪吧,反正我以后是不敢再寻你们了。”
乐正牧晕晕乎乎地回到宴席上,就被远处新官上任的何司农虚敬了杯酒。
乐正牧一头雾水,也不敢轻举妄动,连忙装醉避了过去。望着歌舞升平的大殿,真是好一派富贵安乐景。
席上人心各异,席下人面藏皮。蛆虫在啃食着腐肉,秃鹫在等待着死亡。乌鸦站在树梢摆头眨眼,蟒蛇在悄悄探出身体。
最后眼见他起祸端
眼见他兴祸事
眼见他命催了
乐正牧茫然地看着乱做一团的宴席。
先是一个宫女冲进来说宁皇贵妃私会外男。
然后是歌伎拦住他争辩的身子,依稀听见什么主子让奴陪着殿下。
再然后是乐正冶急火攻心,那不可一世的疯子皇帝一下子吐出了好多血,仿佛要把他教别人流过的血全部尽数还回去。
最后乱做一团时,胥蛰召来的禁军围殿,不让任何一个人离开。
向来恭敬衷心的胥蛰质疑长公主身边手下人手脚不干净。乐正窈自是气得发抖,扬言要砍下他的头泄愤。
“皇后驾到!”捏着嗓子的太监嚷退了人群。久不在人前露面的皇后胥素棠,在这一片乱局里闲庭信步地走上前来。
她是来做什么的?她是哪边的?胥家到底要做什么?乐正牧的酒已经完全醒了,手不自觉地捏紧,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
对,任无涯那小子呢?四下一寻找,心慌之下居然没找到。难道他早就知道?他如今去了哪里?会做什么?
肩上陡然一重。“找谁?我?”任无涯笑着吓他,手上摇着酒杯,略显醉荡的样子却让人心里松下来。
乐正牧忙低声问他:“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无涯勾着笑道:“还能怎么回事?陛下身体欠佳,胥司马恪尽职守维护皇城秩序罢了。”说罢点头朝皇后示意。
胥素棠颔首以示回应。走到胥蛰身边低声道:“收手吧,哥哥,不成的,怠儿他……”
胥蛰捏紧了刀,也不看她,“陛下遇害,臣等必将查清是何人敢谋害陛下!来人,给我去搜,务必不能放走任何有嫌疑的人!”
胥素棠只得站出来道:“众卿莫慌,还请在殿内稍等片刻,快传太医!”
胥蛰扫过下首骚动的人群,没找到想见的身影,于是对胥三贴耳道,“你去调一队人,通知他们封锁宫门,务必找到宁妃母子,无论死活,提来见我!”
胥三立刻提枪离开。警戒的信号被放出,皇宫的守卫如同精密的仪器般开始运转。宫门被缓缓关上,所有守将被有序替换成了胥蛰的人。
胥素棠见他动作,心中虽急,但此刻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留下安抚朝臣。
胥蛰注视着自己这个妹妹,开口吩咐道,“来人,皇后娘娘受惊过度,将皇后娘娘送回宫中静养,务必护好皇后娘娘与皇子的安危。”
任无涯斜着瞥了一眼,没说话,退后半步隐在人群里。
胥素棠眼中满含不可置信,“胥司马这是何意?若非本宫在此,司马当如何安各位大人的心?”
胥蛰沉吟片刻只得作罢,开口提醒道:“那还请皇后娘娘配合微臣,以防不臣之人伤害娘娘。”
内殿被长公主的私兵围了起来,两方士兵对峙,一时间同袍倒戈相向,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