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她转头望向那道素淡身影,向她低首一礼,“多谢秦神医。”
一阵错落的脚步声响起,几道身影从长缨寨中快步走出。
“锦雀姐姐!”乔烬向她们招了招手,“淮雨有话要和你说。”
面带疤痕的女子被少女催促着行至锦雀身前,甚少与人交谈的面上有一丝不自然的局促,而神色却仍是郑重。
“当年我本该有一句话同你说,却因其他种种到底未能说出口,如今既然又与你相见,便想将当年之事再问你一遍。”
停顿片刻,她缓缓道:“倘你完成了你心中夙愿,却仍未寻到停留之处,你可愿回到长缨寨来,留在寨中与我们一同生活?”
须臾安静,带着笑的女子眼中慢慢泛起泪光,她望着眼前众人,用力地一点头。
“好,等着我。”
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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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榆客栈中,身着海棠色衣裙的少女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堂吃蚕豆。
桌上豆荚已堆成了一座小山,而她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的意思,见着碗中蚕豆快见底了,还打算让小二再盛一碗来,只是话尚未说出口,却有一只手从后探来,轻轻敲了敲她的头。
“再吃下去,牙还要不要了?”
阮棠痛呼一声,转过身看向身后人,无精打采地唤了一声师姐,又说:“整日在这客栈中待着,既没有佳肴美馔可吃,也没有话本戏班可看,不吃些从食点心解闷还能做什么?”
秦知白一行人已经离开了三日,这几日来她每天都与师姐林芷晴待在客栈中,除却习武练功外便是前去客房查看那名名叫阿夕的女子状况,日子过得就如同监察司狱中的牢犯,实在乏味得紧。
林芷晴在她身旁坐下,为自己斟了一盏茶,“若觉得无趣便与我回蜀中去,师尊传你的鞭法你尚有一式未学,此番随我往涿川赈灾已是任你玩闹,你还想拖到何时?”
闻言,阮棠皱起了鼻子,“可是回去分明更无聊些……”
尽管蜀中物阜民丰,玩乐之地繁多,夕霞派漫山桃林的风光也一直为人称道,可于一地久居了十数载,便是再新奇之处也早就腻了,何况回派后少不了要被督促着每日练功,又如何抽得出空来玩乐。
瞧她闷闷不乐的模样,林芷晴无奈。
“你本是师姐妹中资质最佳的一个,否则掌门也不会破格收你为徒,只是偏生耐不下性子练功,也不知你这贪玩的脾性何时能改一改。”
“资质哪里及得上师姐呢,有师姐在就好了。”
阮棠装出乖巧模样向身旁人撒了撒娇,而后不等林芷晴再说,便跳起身子往门外走来的人而去。
“简大人!”
她快步来到简无锋身前。
“听说桃花谷之事已有眉目了,那燕姐姐她们是不是也快回来了?”
从未见眼前少女对自己这般殷勤过,简无锋愣了一会儿,方笑道:“燕司事昨日来信,的确说今日便会返回沅榆,只是究竟何时到却尚不可知。”
阮棠长出一口气,“太好了,燕姐姐她们回来后我就不必每日待在客栈中守着阿夕了。”
尽管阿夕年纪比她还要小上几岁,性格也算得上乖巧,只是到底神智形同幼儿,整日翻来覆去不是喊着阿爷便是念着月亮杀人一类的话,毫无逻辑可言,搅得她颇为头疼。
简无锋自怀中拿出一纸证言,又道:“阮姑娘前日不是让我替你查谢家二公子谢世杰吗?我审问赵诚时恰巧得知谢世杰多年前曾因杀害一名女子被其家人告入过监察司,只是谢家有钱有势,以十两黄金贿赂了赵诚,赵诚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此事压了下去。”
握鞭的手倏然收紧,阮棠怒极:“果然禽兽不如!”
她本想着谢家平日如此嚣张跋扈,私下定然有些不为人知的丑行,如今赵诚倒台,她恰好可以借此机会清查谢家,好找出些证据来为锦雀报仇,谁料仅仅是谢世杰一人身上便背了人命案子,可见整个谢家又该是何等污浊。
见她满面愤慨,简无锋道:“谢世杰如今在春池阁听曲,我正欲带人前去抓他,阮姑娘可要与我同去?”
阮棠正在气头上,当即便要点头应下,而方张开嘴,却想到客房中神智不清的少女,顿了一顿,便有些郁闷地住了口。
“……算了,我答应了燕姐姐留在客栈保护阿夕,还是等她们回来后再说吧。”
简无锋笑道:“春池阁距此不远,来回一趟应当半个时辰便足够了。”
“半个时辰?”听他这般说,阮棠不免又有些意动。
凝眉思忖了一阵,她下定决心抬了头,“若只是半个时辰应当并无大碍,我与师姐说一声,你等着我。”
转头寻到林芷晴与她软磨硬泡了一番,总算叫她松口答应,阮棠生怕她反悔,握着软鞭便随简无锋出了客栈。
望着渐渐走远的身影,林芷晴嘱咐道:“路上莫要耽搁,早些回来。”
已走出门外的少女一摆手,“知道了!”
林芷晴摇了摇头,再饮了一口茶,便将手中茶盏放下,朝楼上客房而去。
为确保阿夕安危,客栈已被监察司包下,如今并无他人留宿。
她走到客房外,望了一眼空荡的廊道,却微微凝了眉,觉出了一丝异样。
她知晓二楼尽头的房中住着一名极为重要的女子,以往女子所在房门外总会有两名监察司候吏轮流值守,即便入夜也从不空缺,而今日竟空无一人,令她不免感到有些古怪。
抬起的手按上腰间软鞭,林芷晴一步步行至尽头的客房前,伸手轻轻一碰,房门便“吱呀”一声应声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