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于磐哪舍得?他二话没说就把人拥入怀中,再也没提外界的纷纷扰扰:
“宝贝,陪我去看彗星吧。”
半夜十二点,于磐没收了小李的手机,拉他去了特罗姆瑟郊外的雪山上。
大地已经睡去,墨色的远山轮廓分明。夜空里一簇一簇的星星,衬得脚下的雪地白得晶莹闪光,李朝闻的靴子踩在无人踏足的雪地上,嘎吱嘎吱,让他想起冰岛的峡谷。
于磐调好手持望远镜,递给小李:
“看到了吗?最亮的那个。”
“哇!看到了!绿色的!好长好长的尾巴!像飞机拉线!”它的彗尾像魔鬼的犄角,在众星之间洒下张扬的曲线。
“是因为冷火山在喷冰啦,离太阳近的时候,它会爆炸,然后让我们看见。”
他们站在一个小山坳里,感受不到凛冽的山风,李朝闻脱下手套,双手扣紧才想起,该许愿的是流星才对。
“哥哥,流星和彗星什么关系来着?”
于磐从背后环住他,牵起小李的手往天空上比划:“老了的彗星经过太阳,会蒸发,会解体,然后洒下好多碎片,这些碎片就是流星啦。”
双手十指紧扣,于磐抱着他、踏着雪地,一起转圈:“地球转转转,流星会停在彗星的轨道上,所以,我们可能会遇见他们。”
“所以,我们以为是流星划过天空,其实是我们路过流星。”李朝闻向后靠靠,刚好对上于磐的双眼,它们比流星还要亮上一百倍。
“是喔。但人们觉得彗星是厄运,流星雨却是幸运的征兆。”事实上它们都美丽,都危险,而且同根同源。于磐把李朝闻的双手合十:“所以不要管别人怎么想啦!想许愿就许愿,它七十一年才能看到一次喔。”
李朝闻这会儿倒没那么想许愿,因为当下已经足够幸福了。
“哥哥,你说七十一年后,我们还活着吗?”
于磐笑了:“本来不想活那么久的喔。”他声音变小了一点:“有了你,我觉得长生不老也不是不行。”这话有点肉麻,于磐自己都觉得不像自己说出来的,他常年用宇宙治愈自我,而今却有了更好的药。
“那我们再活三百万年吧!”小李嘻嘻笑着:“你得让我先死,然后我变成流星陪着你。”
死什么死,于磐用吻封住了他的嘴。
看完星星一上车,李朝闻仿佛被拽回现实里,又想起了他的烦恼,不知道有没有被骂出新花样。
“哥哥,手机给我看看好不好。”
于磐欲言又止,他有点不想让他再发视频了,又不缺钱,没必要受这个委屈,可既然这能给小李带来成就感,说不定以后也能对他拍微电影有帮助,哎,还是让他自己权衡吧。
“我先帮你看喔?”于磐用指纹解开他手机。
李朝闻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于磐的表情,他神色变了好几次,一会挑眉一会皱眉的,给小李急得推他:“怎么了!你快说呀。”
手机揣兜,于磐神神秘秘地问他:“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好消息!”
“有人找我们打广告。”于磐说。
小李心底雀跃极了,已经笑出一排白牙,但为免失望,还是先试探:“那那,坏消息呢?”
“哼哼,”于磐讽刺地冷笑:“是卖风干鹿肉干的。”
“怎么会有这种傻叉啊!”李朝闻白眼翻上天,真想顺网线爬过去,狠狠啐那卖鹿肉的一口:这商人真是什么热度都蹭,也把他们当成唯利是图、能自己打自己脸的人了。
简直是侮辱。
“真恶心人!”小李想一拳捶在车门上,想想车是租的,还是算了。
于磐看他这么郁闷,也不再卖关子了,满脸笑意地凑过去:“不过还有个好消息。”
“有个公司要赞助你一台无人机,还给广告费喔!”
“啊啊啊!”李朝闻尖叫。
“哈哈,”他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扒着于磐的小臂去抢手机:“快给我看看嘛!”
特罗姆瑟(二)
李朝闻迫不及待地考了挪威无人机驾照,有了钱的加持,北欧的快递都能快起来,无人机两天后就送到了他们手里。
小李打了鸡血一样鼓捣无人机,他的导游先生在规划第二天的行程,特罗姆瑟能玩的缆车、北极教堂都玩遍了,只有重头戏看鲸鱼还没打卡。
“观鲸团选哪个喔?”于磐说,中号船比较适合拍照,小船可以离鲸鱼比较近。
“观鲸不是要五点起床吗?”小李啪地把自己摔在床上,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起好早,能不能不去了。”
虽然观鲸是个网红项目,但李朝闻对打卡没那么执着,他更喜欢体验感强些的活动。
于磐叹气,静静躺在他身边,回忆起十年前的往事:“高中分到文组,第一次地理小考,我只错了一题,就是北大西洋暖流诶。”地理老师跟他说,记住挪威西岸不被冰封,能看到鲸鱼,就是因为它是暖流。
“噗,这话你跟我爸说比较合适。”小李想:哥哥是在委婉地说他想去!那肯定要陪他去!
于是他打起精神从床上弹起来,抱着无人机笑眯眯道:“那就选小船吧!小船离得近。”
于磐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一把抢走无人机:“你就别想着飞这个啦!超冷的。”
“真的冷啊。”凌晨六点多,李朝闻坐在小艇上,绝望地说。
方才码头出发时,他走在两排游艇中间的木栈桥上,还摘了手套拍星星点点的船灯,说穿上防寒服,在挪威比在德国都暖和,一点都不怕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