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雀暗道不好,赶忙拿帕子替他擦拭,顺道把手抽出来,一口气终于舒畅了。
她眸中皆是惭愧,说了好几声“对?不住”,让裴言昭都不忍责备,只能无?奈地摇头。
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羞怯了。
方才他主动亲近,她定是太过激动,才会失手飞溅墨汁。
想来也怪,她明明爱慕于他,为了救他,连性?命都可以不顾。
为何碰一下手,会有这?么大?反应?
裴言昭沉默不语,想不出缘由,只当她天真稚嫩。
这?也无?妨,等到收入囊中,费些精力教?导便?好。
空气渐渐凝滞,林知雀窘迫地擦了又?擦,直到擦无?可擦,才不得不停下动作?,绞尽脑汁没话找话。
她想到,方才侯爷问她书塾的事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赔笑道:
“侯、侯爷,我不通诗书,只学些规矩罢了。”
说到这?儿,她无?意间抬起眸子,视线从身侧的书卷上扫过,瞥见一本《金陵礼记》。
林知雀时刻不忘婚约,忽而灵光一闪,指着这?本书道:
“譬如这?个,自幼学究教?我熟读,至今印象深刻。”
她紧张地攥着衣袖,脑筋转得飞快,斟酌道:
“女子嫁人,需要三书六礼,设喜宴,拜天地,上告宗祠祖庙。
若在金陵,还需一针一线绣嫁衣,及笄那年就开始准备。”
言下之?意,她已然及笄,是可以履行婚约的。
“哦——”
裴言昭拖长尾音,不置可否,像是随口应答,又?像是细细思量。
他矜贵地呷一口茶,凝视她的目光意味深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转瞬间却消失不见。
书房内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沉闷得可怕。
林知雀屏息凝神,拿不准他是否听懂,又?懂了多少,会不会答应此事,紧绷的小脸苍白一片。
她心跳得极快,背上仿佛有巨石压着,愈发抬不起头,双腿都不住地打颤发软。
良久,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裴言昭但笑不语,端坐俯视着她,眸光依然柔和温润,却仅是浮于表面。
他还是没有任何表示,林知雀心底一沉,偷瞄一眼?就不敢再看。
刹那间,她那口气松懈下去。压抑在心底的自尊卷席而来,险些将她淹没。
这?种上赶着嫁人的事情?,她本就做不出来。
只不过审时度势,硬逼着自己尝试。
她把身段放到最低,想挣个前程,没想到闹了笑话。
从小尊长教?导她,要自尊自爱,端庄矜持,直面变故。
此举有违族中祖训,愧对?爹娘教?诲,忽视内心所想。
其实?,并非离了侯府就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