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女鬼颤抖着,不死心再次伸出手。
苦寻多年的珍宝就在眼前,却触不可及。
路与想到那潭死水,和洞穴里密密麻麻的符文,想必葛良是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
突然间女鬼像是想起了什么,幽深的眼眶望向路与,“你,过来。”
路与靠近,女鬼用她焦黑的双手伸进眼眶里,抓住了跳动的鬼火,狠狠地拽出来,递给路与,厉声道:“交易完成了,它会带你出去。”
路与接过鬼火,紧接着,女鬼的样子开始退化,如瀑的长发枯死,成了一团干枯的杂草枝,身上的皮肤干涸开裂,很快她就化成了一具白骨。
这一次枯瘦的白色手骨畅通无阻地穿过了水晶球,握住了丢失多年的眼睛。
白骨恸哭,水晶球破裂,迸发出大片耀眼的白光。
在白光里,路与窥见了一个女人的前尘旧梦。
几百年前的西河镇,在高山之巅住着一群避世的灵猫族,灵猫族拥有一双可通神灵的异瞳,每隔三年就入一次世,作为人们和神灵之间的传语者,通过祭祀祈愿仪式,传达神谕与供奉,维持着人与神之间的和谐,百年如此。
殊不知人心难测,生活变得富饶的人们开始不满足于人生行乐短短一世,妄想与神灵并肩,永生不灭。
那些人不知听信了什么邪门歪道的门法,开始大肆抓捕灵猫族,挖眼虐杀,只为了透过那双眼睛通往神灵之地。
沾了鲜血和怨气的双瞳没能打开神灵之地,反而打开了邪灵的通道,从此怪物肆虐人间,灾祸四起。
西河镇覆灭,邪法却延续到了后世,经过不同时代的润写,演变成了将死之人可借他人血肉重获新生的传说。
灵猫族自那起死伤无数,偌大一个族群,只剩下寥寥数十人,他们选择背井离乡,避入了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每隔一段时间就换地方,躲借此过了灾祸,却躲不过人祸。
天生的异瞳在寻常人眼里始终是异类。
女人在一次迁徙的途中,与族人走散,被当时的官兵当成流民乞丐带回了城里,过上靠打杂饱腹的日子,因为瞳色没少遭受非议,好在底层百姓只关心柴米油盐并不知道那骇人的传说。
变故也在那异色双瞳,城里的某个大户人家的家主,家财万贯却重病缠身,四处寻医问药。
某次出行正好瞧见了女人异于常人的瞳色,歹心就此生根发芽。
女人被抓住,活活剜去双眼,又叫人做了法,将她困在棺里,灵魂永生永世不得轮回,借她死后化鬼的浓重怨气,残害那些误入阵法的无辜者。
女鬼怨气冲天,只记得要找眼睛,见人就杀,却忘了仇人是谁。
到葛良这一世,已经是那位家主通过仪式换的第三具躯体。
未孵化的第四具躯体在水潭的大心脏里,已经被路与毁了。
春山别墅
白光消失,执念随之消失,漫天的怨气消散,女鬼慢慢恢复成生前的模样。
样貌出尘,美目盼兮,目光盈盈流转,似高山上的清澈寒泉,冰雪下的净透琉璃,透着一丝神性的悲悯。
女人静静地看着路与,真诚地道了声谢谢,她早就该死了,灵魂长期被困棺中,长期暗无天日的日子让她丧失神智,变得面目可憎,又苦于一抹执念,竟然连消亡都无法选择。
“你们不属于这里,回去吧。“
“鬼火是一个人给我的,多亏了它,能够让我压住怨气,暂时恢复神智,可惜时间过去太久,我不记得他是谁了,你带着它出去吧,如果在现世有缘碰到,请帮我物归原主。”
说完之后,女人的身影慢慢淡去,消失于尘世间,从此无拘无束。
朝阳升起,迷雾消逝,一口井出现在别墅里,这一次没有什么五彩缤纷的霞光,也没有什么叫天之眼的宝石,只是一口古朴的平平无奇的井,井底通往现实世界。
路与和时桥先将双腿受伤的梁文送出去。
时桥站在井边盯着路与,眼里闪过一丝迟疑。
路与道:“你先走吧。”
时桥到最后还是没开口,抬脚跨入井中。
说时迟那时快,那张本该被埋在洞穴深处的照片此时又出现在别墅里,一团黑气升腾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直冲时桥而去!
路与侧头察觉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想也没想直接伸手挡住,黑气猛然撞上他的手,无法向前,眼看时桥就要消失,黑气立马一分为二,一股没入时桥背后,另一股则是顺势潜入路与的身体里。
黑气入体,心口蓦然一凉,牵动了之前受的伤,浑身疼痛难忍,路与抹去唇边溢出的鲜血,露出一个苦笑,活是活下来了,但是带着这一身伤出去,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手里握着冰凉的鬼火,路与纵身一跃跳入井里。
身体在极速下落,路与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变化无穷,宛如在时空隧道穿行,又像是身处绮丽梦境,一会是浩瀚无垠的星海,一会又是万丈高空,碧蓝深海,草绿青林。
最终迎来黑暗遮眼,肩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耳边响起了不真切的风声人语,昭示着,一场生死幻梦近了尾声。
“扑通”一声,路与一头砸进了水里。
水是温热的,路与猝不及防,不小心呛了好几口水,头昏脑涨地从水里爬起来。
抬眼就和一个刚出浴的帅哥对上眼,眼前的男人身高腿长,顶着一头黑色湿发,全部捋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眉眼深邃,相貌俊美无比,穿着黑色的浴袍,腰间的系带松松垮垮,露出一大片精壮的胸膛,还有若隐若现的腹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