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不情愿地哼了一声,过得片刻,萧锦良的声音响起:“喂,安迪?”
“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出去浪了,扫你兴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萧锦良低笑一声:“不好意思你还不挂电话?”
“我就客气一下,要是真没空你还会接吗?”有人斗嘴心情反而好转些,安迪说完,嘴角就上扬了一点。
“对对对,我再没空安迪大人的电话也总是会接的。”萧锦良清清嗓子,“说吧,什么事?”
“卓家的那单新闻,想问问看你那边明天有没有问题?”
“哗,为了这么件小事还要专程打通电话来。安迪哥,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淡定了?”萧锦良脑筋一转,才注意到他先前的口气,“心里有事?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你不是正有艳遇?”
“被你打断,所以打算找你补偿咯。”萧锦良口气一转,又调侃起来,“反正也好久没见你了。”
“少来。”
“老地方。”
“不去。”
“等你。”
安迪挂掉电话,拉开自己的车门,撇嘴笑了一笑,然后踩下油门,打起了方向盘。
萧锦良永远都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不论是分手前,还是分手后——他永远都看得出他的心情,也制得住他的躁动,会为他的事业指点方向,甚至为他的感情选择放手。
他曾对安迪说过,安迪,我走不进你的心里,不论我多希望,不论我多努力,只要那里面的人不出来,我就永远不能坐上这个位置,那层高墙我破不了,所以,分手吧,只做朋友就好,一辈子的朋友。
当时安迪并不同意,他甚至不明白萧锦良说的那个人是谁。但是分手之后他发现,原来自己并不痛苦。哪怕和萧锦良在一起时是真的快乐,可是一旦分开,往日的欢愉就像水波消散,难寻踪迹。萧锦良说,真正的爱是柄利刃,插进心里的时候毫无感觉,只有拔出来时才会痛不欲生。安迪心想自己不懂也好,有谁会没事嫌弃痛苦少呢?如果体会不了痛就不叫爱,那永远不爱也未尝不是件坏事。
“进来坐了这么久都不说话,是对着我没有胃口?还是上一摊的气让你撑到现在还咽不下?”萧锦良放下酒杯,笑笑看着眼前落座许久的安迪。
他们坐在包厢沙发里,一帘之隔的外面便是大厅和舞池。夜渐深,人也渐多。密密麻麻的人潮像夜里的繁星,明明灭灭,飘浮不定。
安迪一脸坦然:“萧老板什么时候开始转行算命的。我之前受过什么气你也知道?”
“我们这些做出版的,钱不算多,够花而已,胜在花边新闻收的多,永远有热闹看。纸上印出来的只是九牛一毛罢了,真正的猛料都摆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呢。全香港那么多名人明星,你左安迪不算是最出位的一个,可是论低调,好像也谈不上吧?”
左安迪撑着头好奇地打量萧锦良:“是么,那你爆一个来听听?”
萧锦良十分合作地向左安迪身边挪了挪。
“你,刚才是跟乔正邦出去吃的饭。”萧锦良笑得一脸得色。
安迪大笑:“开玩笑,我和阿邦吃饭要是都算新闻,你的报纸还有谁要看。”
萧锦良毫不示弱地撇撇嘴,用一种刻意压低突显神秘的语调说:“我还没说完呢,你和乔正邦出去吃饭,而宋家源宋大少也是座上宾,对不对?”
安迪有一瞬怔住,瞳孔微变。
萧锦良继续追问:“我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
安迪猛地向后抽身,狠狠把背砸到后面的沙发靠垫上,将自己和萧锦良拉开一段距离:“你在套我话!”
“好吧好吧,我承认这的确是我猜的。这么快就拆穿了,呵,你进步不小啊。”萧锦良的用字明明是表扬,语气却似在揶揄,“不过,我的问题你可以不答,但不能阻止我继续合理地推测一下吧?”
“请便。”
萧锦良掰着手指细数自己知道的事实:“你是仁华辍学,乔正邦是你的旧同学兼死党,宋家源在留学前恰好念的也是同一座学校。我听说过你们三个念书时玩在一起,但是后来宋家源突然出国,你也半途辍学,这两件事……应该不是单纯的巧合吧?”
安迪的眼睛抬起来望了萧锦良一下,不置可否地眯了眯眼:“那明天的恒生指数恐怕也能我牵扯上关系了。你知道的,这是我的事业目标。”
萧锦良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到那时,我一定要为你著书立传。”
“诶,免了。”左安迪道,“萧老板的铁笔我可消受不了。到时被你胡乱起个什么封号,我可是一辈子都摘不掉,要带进棺材的。”
萧锦良不仅是出版人,自己也写不少专栏。他从小承家学渊源,父亲是老一辈报人,诗酒书画无一不精。到他这辈国学积淀已剩不下多少,唯幼时父母逼着背的古文诗书还在,落笔时便比现下那些年轻记者更多一分气韵,读起来字字留香。
萧锦良:“放心,就知道你挑剔,要写我也不会自己动笔。你有大把仰慕者,何必由我来揽这份辛苦差事?”
安迪饶有兴味地看他:“哦?我怎么闻到了醋味?”
“没办法,今天又发现了一个你的粉丝。”
安迪笑:“你竟觉得这是什么新鲜事?”
“别太自大,也不是人人都要拜倒在你西装裤之下。”
安迪惭愧:“是是是,萧老板不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我至今还旧伤未愈呢。”
“真的?”
萧锦良突然接上一句,刹那间神色竟有些认真,叫有心玩笑的安迪蓦地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