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他就要三十岁了,实打实算,活过的日子也有二十九年多,他很清楚自己一直没遇到过真正喜欢的人,他也并不觉得在剩下半年的时间里,他能遇见一个能在他心里可以超越祁扬的人。所以这“就喜欢过他一个”,就说得尤为笃定。
在遇到祁扬之前,他可以是那个对感情毫不在意的人,可以是对爱慕者说难听话而不自知的人,爱情实在是奇怪,它从前从不出现,让裴贤活得轻松又恣意,他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并不需要爱情,甚至可以说他并不需要任何人。
但是祁扬就是站在那,匆匆一眼,他就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从心理到生理的,是一种完全的喜欢。他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只知道从那之后他的世界被点亮了一片封存二十余年的禁地。
董成春看着他,说不出什么来。
只听到裴贤声音很轻地说:“我现在还是想找他,但是他不让了,他很讨厌我,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一点,他一直都很讨厌我。他来看我也只是因为不希望我去打扰他,我都知道的。”
董成春刚想说“不要找了,他都这么狠了你还管他干什么”。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又听到裴贤说梦话似的呢喃:“但为什么我还是想他呢。”
“我靠,你——”
董成春看着他摇摇欲坠的上半身,将他面前什么酒瓶酒杯的都收到一边去,生怕他撑不住趴下栽进酒里,又或者胳膊还能动的话当一回桌面清理大师。
裴贤说完就彻底没力气了,大脑的每一根神经都被酒精入侵,董成春眼疾手快地将他往后推了一下,伴随着一声拳打棉花一般的沉重闷响,裴贤彻底倒在沙发背里。
“……”董成春站在原地筹足无措,“我操,难怪每次叫你聚餐你都不来,你他妈这个酒量?我……”
他还没开始喝呢,裴贤就倒了,看着跟碰瓷一样。
他慌慌张张拿起手机就准备走,到门口还贴心地关上灯,推开门后又突然停住脚步,左思右想觉得这么多年同学同事的了,这样走了好像是有点不道德。
于是他又关上门按开灯折返回来,拉起裴贤的一条胳膊架起他往卧室走。
裴贤个子高,但是看着不壮,一直以来都是这副文邹邹冷淡淡的外表,猛地架起来时董成春腿一软差点跪下,没忍住吐槽:“你怎么死沉的,偷偷健身是吧……嘿,还好我长得高……”
等把人成功丢在卧室床上,董成春一张脸都憋了个通红,站在旁边拍了拍手,大喘气道:“还好我从小营养好长得高,不然你……呼……你这么死老沉的我绝对给你扔地上了。”
裴贤眼睛闭着,一点儿没有要睁开的迹象,董成春转头又想走,刚走到卧室门口又回头:“你不会吐吧?”
“……”
“不对,你就喝了两杯,凑起来够不够一瓶都不知道,能吐个啥。”想明白后董成春抬脚就走。
此时,身后却突然响起裴贤酒醉的呢喃:“……”
叽里咕噜的,董成春没听清,他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啧”了声,回去趴在凑在他嘴边听。
这次听清了。
“……祁扬。”裴贤声音像是从梦里传来的似的,微小难辨,“我们……好好说。”
董成春心头那点不耐烦霎时间被打散了,他直起身子,看向裴贤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
他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裴贤了,最早是因为他军训的时候喜欢的女孩,微信都不愿意给他,但是会悄悄追在裴贤身后想办法搭话。
男人之间的胜负欲一触即发。
从那时起董成春就下意识把裴贤当作竞争对手看待。
但是后来因为大学时期的几次合作,董成春就发现裴贤这人感情上怎么样他不清楚,只知道对朋友那是相当的一视同仁。
他喜欢给万事都量化,曾经在有人说“裴贤这人其实挺冷血”的时候站出来说过:“他对每个人都一样,如果交朋友这个事情满分是一百,裴贤对身边每个人都给五十。”
当时他这个说法由于太过合理而被大家奉为圭臬,最后传进裴贤耳朵里。董成春借机打趣问他:“那你谈恋爱也给人五十?”
裴贤笑着看他:“那不能,真遇到喜欢的了肯定会给一百吧。”
虽然当时董成春甚至已经不记得军训那女孩的名字了,但还记得在裴贤这的第一个瘪是因为她吃的,于是追问:“那你大学就没遇到个喜欢的?”
“没有。”裴贤说。
“那你到现在为止,最多给出去过多少?”董成春好奇地凑近问。
裴贤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靠近,他总是这样避开所有人的靠近,然后戴上手套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猜测道:“二三十?”
董成春被他这个反问的语气逗乐:“我问你呢,你还问上我了。”
裴贤笑道:“真没遇上过,不知道啊。”
从那个时候起董成春就接受自己万年老二了,毕竟第一是个不谈感情只搞事业的人,但他还是凡夫俗子,他还得每天看点漂亮的人类来提高一下情绪。
“……操。”董成春看着两杯啤酒醉到神志不清的裴贤,看到他眉头紧蹙,嘴里还在呢喃什么,不用凑近听也能猜到内容,他顿时觉得裴贤那个他素未谋面的前男友真的很残忍。
他看着裴贤这样,也没个人照顾一下,他从小就不会照顾人,靠他肯定是完蛋,于是蹙着眉试探性地问:“那我,要不给祁扬打个电话?”
裴贤哪儿还有理智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