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位于永兴坊,与东市隔着两座坊市,早在一个多月前,工部的人便已奉命前去修缮。”
花颜垂眸,一个多月前正是晋王借着祛病祈福的名义大赦天下之时,看来晋王对庆国公府倒真真上心。
见花颜沉默不语,浣云接着道:“工部侍郎府上的鲁小姐前几日来涤丝阁,曾与随行几位小姐闲聊,谈及一事颇令人惊奇。”
“可是有关国公府的三小姐?”
浣云略有迟疑道:“庆国公府遭逢变故后,先皇并未将国公府赏赐给其他臣子,一直空置十余年,据曹小姐所说,工部修缮时颇费了些功夫,这倒可以预见,但工部修缮之余,曾从长春园迁了许多名贵树种,其中有两株梧桐。”
长春园是一处位于宫外的皇家别苑,供皇帝与太后等每逢夏日避暑的去处。
“鲁小姐说的话,倒令我想起一件事。
父亲昔年在国公府做幕僚时,某次曾与我娘闲谈,说起国公府内的几处院名皆有典故,其中有一处叫‘碧梧院’的院落”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花颜轻启朱唇,声音低沉清冷,原本微蹙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正是‘栽桐引凤’的典故。”
浣云朝着福安居方向,低声道:“云夫人那边想必仔细调查过,不知如今作何想。”
此事确实棘手,不论是皇后其人还是她背后的蒋家,倒不难对付。但国公爷原先没有出事时,国公府在京城名声甚好,若国公府家的小姐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二小姐又当如何相争,拿什么去争呢
当下正值国丧,即便国公府的三小姐回京,短期内应也不会被召入宫,或许得等到大选之时也说不一定。
不过之后要如何做,倒的确要尽早筹谋,皇上此次下令大修国公府,移植梧桐的举动并未加以掩饰,恐怕也另有深意
花颜挽着浣云的胳膊,转了个话头,暂时搁下思绪。
接近午时,周柏仍未回来。
到了用饭的时辰,花颜正准备带冬瓜和绿柳回福安居伺候,主子肯给恩赏是一回事,但作为下人,不管在何时都得拎得清。
至于浣云和丁香应春三人,如今皆是良籍,就暂时留在客院。
不过尚未走出院门,花楹便领着两位粗使婆子来了,每人手中提着一只高高的食盒。
“纯妃娘娘让奴婢带话,花颜和冬瓜今日不必急着去福安居伺候。
咱们府里来了几位北地的厨娘,厨艺精湛,做的菜十分可口,老太太吩咐在客院置一桌席面,你们且先用些饭,万不要拘着才好。”
花楹的声音清脆,透着一股爽利干练。
“有劳花楹姐姐。”
花颜拉着她说话,冬瓜几个说笑着帮婆子们布置,她们都是做惯了的,不消片刻就摆了一桌饭食。
“家主遣小厮传话回来,言及与周公子被留在宫中用膳,夫人着我与你说一声。”
浣云在一旁听的真切,紧绷的神经明显松弛下来。
花楹眨眨眼,拉着花颜和浣云移步到旁处,笑着道:“要恭喜花颜与浣云姐姐了,咱们家主传话时,说是周公子在宫内不仅受了赏,皇上还亲封了从六品的官职,在鸿胪寺当差。”
“封官?”
浣云惊愕之余,望向身旁的花颜。
花颜道:“以舅舅在西北战事上的功劳,受到封赏也不足为奇,而且鸿胪寺这差事,倒的确适合舅舅。”
但舅舅生性洒脱,恐不愿被约束。
花颜却是料错了。
一个时辰前,御书房内。
皇帝私下召见周柏,周柏依着唐显的嘱咐跪地行礼,待抬起头时,皇帝不禁一怔。
周柏样貌本就十分俊逸,其眉眼依稀与花颜有两分相似。
不仅如此,周柏在草原历经近十年沉浮,更增添一丝岁月磨砺雕琢后的韵味,与唐临的清贵出尘不同,周柏更显神姿高彻,仪质非凡。
皇帝忽地心生一丝疑虑,从卷宗中可以窥见,除了其父是前朝时的秀才外,周柏家世实属平平,又如何能养出这般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