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愫抬头注视天空:“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神灵,也不相信死后有阴间,人会上天堂之类的。”
“我爸妈感情非常好,虽然不富有,但他们很乐观地在生活,没有妨碍任何人。除夕夜,他们开开心心去进年货,准备开启一个温暖、幸福、热闹的新年,却在旧年最后一天遭遇了不测…那天,我看到尸体了——”
她说着,喉间有些作呕。
温彦白起身拥住她,为她轻顺后背,有些无措地安抚。
程愫伸手回抱住他,轻声继续道:“我不觉得那些干巴巴的安慰有什么意义,从小我听了太多类似的话,我觉得消失了就是消失了,彻底不存在了,所以祭奠也好、传话给他们也好,都是自欺其人而已。”
温彦白抚摸着她的头发:“……不是自欺其人。”
他低声道:“我小时候也想过,把自己烧掉送到爷爷奶奶那个世界。”
程愫顿住,抬头看他,温彦白凝视着她:“没有成功,后来有人每天监视着我,无法实施那个计划了。”
程愫:“所以你后来就做那种伤害自己的事?这算是正当理由吗?”
温彦白摩挲她的脸颊:“很疼,但是能带给我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带着程愫的手按向自己心脏的位置:“就和现在你带给我的感受,是一样的。”
程愫不可置信:“我带给的是疼痛的感受吗?”
温彦白弯起唇角:“不是,是一种比疼痛还要清晰的感受,让我上瘾的一种东西。”
有风安静地从拥抱的缝隙中穿过,程愫闷闷道:“只有我能带给你这样的感受吗?世界上漂亮的,温柔的,不顾一切爱你的,有很多很多……”
温彦白哼笑出声:“他们是谁?不在我的视野之内,就是不存在,虚幻而已。”
他收紧手臂,将那丝风都挤压出去。
憋了一会儿,程愫还是没忍住问道:“为什么是我?”
温彦白:“如果我知道确切的理由,也许连我自身都不存在了。”
他话说得模糊,程愫却隐约听懂了,过了半晌,温彦白握住她的手,轻轻跪坐在墓碑前的空地上,他举起两人交握之处,像是在起誓一样:“叔叔阿姨,如果你们可以听到,请允许我拥有程愫余下的生命,我自私地请求,我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直陪在她身边。”
程愫眼眶微红:“要是以后我反悔了怎么办?”
温彦白定定地看她:“我会努力做到不让你反悔。”
程愫用空余的那只手去擦眼泪,温彦白捧着她的脸,温柔地哄:“别哭。”
他望着她的目光带着怜惜,却有一种东西要从平静的坚冰下喷涌而出,那样深的目光,隐隐的癫狂。触摸到她的泪水,他兴奋得手指微颤,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努力抑制下去。
……
程愫累了,两人返程。回到温暖的车内,温彦白一边开车,程愫就一边给他讲自己小时候的事。
“……不喜欢吃甜,因为爸妈去世的那个新年夜,我偷吃了店里很多水果糖,他们一直不回来,我就越来越害怕,直到把一整罐的糖都吃完了,吃到肚子都鼓起来,爸妈还是没有回来,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