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赵府与安排妥当,木儿被赵雪娥亲自送往曾府,随行的有一名嬷嬷,一名丫鬟,两名武功高强的护卫。
董依芸当然不知自己最亲的人安排的这档事,揣着怎样的目的,她只管敞开心怀,欢迎那个与自己颇为投缘的可爱小娃娃。直到见了木儿一行人,董依芸才觉事情远非自己想象的轻松平常,
“雪姐姐,木儿过来小住几日罢了,你怎还安排了护卫?”
赵雪娥倒是不大严肃,向董依芸淡淡交代:“孩子先暂留你府上,你只好吃好喝招待着,其余的别管,自有我处理。”
她不明说,董依芸也就不多嘴问,在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这内里定有文章,左右不过是与那个人相关。
“放心吧雪姐姐,木儿在我这儿呆着,短不了他甚么的,你只管安心做你的事。”眨眨眼,暗暗表示自己已然心领神会。
雪娥勾勾唇角,眼中染了笑意:甚好。
今回若各方配合得当,把人捉拿归案,相信师兄的下落也能顺利获知了……
是夜,木儿在董依芸的关切下,安顿在曾府客院的厢房,由赵府过来的那名丫鬟及两名护卫守夜。
白日里满心期待着娘亲来接自己的木儿,到了夜里念头更甚。他是不明白董姥姥为何知道他娘,亦想不通娘亲为何会来芸姨的府里接他……既然董姥姥传了话,那他乖乖过来就是,更遵照叮嘱不与任何人声张。
三更,正是人们睡梦香甜的时候,院外月色清亮,守夜的护卫眼神也亮,只那名候在厢房的丫鬟早已歇在了外间凉榻,留得里屋的小少爷自己睡。
这寂静的周遭,稍有声息都会惊动外头的人,木儿自是不会有大动作。可他左等右等,夜深了困极了,依旧不见娘亲来,他心里开始闷闷,在床上滚了没几下,睡了过去。
似是才睡着,身边有异样动静,朦胧中,木儿感觉自己被托了脖子和腰间,腾身抱起。睁眼去瞧,乌漆漆一道黑影,看不清脸,可这胸怀臂膀,皆是宽阔有力……而且陌生。
不是娘亲!
木儿猛然惊醒,扑腾一下张口就要呼叫,怀抱的主人岂能容许这等意外,低浅的声线在他耳边安抚:“别出声,你娘婉儿在外头等着,我来带你出去。”
小家伙听见娘亲的名字当即不再挣扎,乖乖禁了声。石田为此暗暗庆幸,听从了邱婉儿的意思,不必点穴,这孩子机灵得很。
石田武艺高强,潜入熟悉的曾府客院救个孩子可以说毫不费力,这是邱婉儿选择在曾府救人的原因之一。而石田的确不辱使命,抱着孩子闪身跳出厢房的侧窗,屋里留下的动静,只剩窗口灌进来的徐徐夜风,外间的小丫鬟无半点察觉,而院中守夜的两名护卫,在木儿挣扎的那一瞬,就已竖起双耳警惕对视……
曾府客院的外墙连接一道漆暗的窄巷,好藏人却不好藏车,邱婉儿的马车就等在巷口,石田抱着孩子疾步穿过这条巷子,在距离马车一丈远的地方,被从天而降的赵府护卫们拦下。
情况不妙,邱婉儿迅速感知出来。然而她感知的不妙,几乎全部来自于自己的眼前……
马车正前方,同样拦了一个人。
招认
眼前人劲装束发,手执佩剑,月色下的倩影静默而摄人,看不清晰的脸,猜不到的表情,单是那身肃然的气势,已使邱婉儿后背一凉,不自觉打了一记寒噤。
“雪儿……”
“住口!”
厉喝伴着抽剑出鞘的锵声,随后更是恨极的一句恶言:“你我已不是夫妻,你这个骗子,不配喊我的名字!”
月光下,剑影如芒,眼看利刃直指自己划空而来,邱婉儿拍板而起,闪身躲过一击,足下轻点,落在雪娥身后,委屈并着遗憾,
“雪儿当真要杀我?”
雪娥哪里还会吃她这一套,颊间绷紧,怒目而视:“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雪儿可否听我解释,对你的伤害我很抱歉,但这一切并非我所愿,我是有苦衷的。”
“看招!”
赵雪娥剑势如虹,全然不想与其废话,原本她还能冷静自持,偏这混账又拿那样无辜的眼神与言辞,激怒她。
你无辜?你有苦衷?那我呢?我就活该被欺骗、活该被戏耍玩弄?!
越想越气,雪娥下手越发的狠了。
来往招式间,邱婉儿心口闷出一股凉意,只因赵雪娥非但剑术了得,还且接连数招手下不留情,大有夺她性命的决绝之意。
再看此时的石田,手中护着木儿,疲于应对两名赵府护卫,此二人均是赵洪威亲自挑选培养的好手,一人敌不过石田,两人合击即可将束手束脚的石田缠个不休……
也难怪,赵雪娥会爽快放木儿离开赵府,想来是做好部署,确保万无一失了。
夜里安静,打斗的动静格外突显,周边的人家有的亮起烛火,有的吠起犬声,有的已悄悄打开门缝想要一看究竟……几人忙着见招拆招,无暇顾及其他,这时,巡夜的更夫路过恰巧见了,也瞧不清是何人在动手,只远远瞥见了被石田夹在腋下甩来甩去的娃娃,像是顿悟了甚么,连敲几锣,颇具胆气地呼叫开来,
“抓贼啦!有人偷孩子!”
顿时,四下泛起哄闹,杂乱的人声脚步声交错传来。邱婉儿大惊,想起日前探来的消息,近日城中频繁巡逻的官兵,想到在此缠斗下去保不准会引来些甚么人,心下生出骇意,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雪儿,停手吧,我随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