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说是梦,可梦中的一切却都曾真实发生。
周季然缓缓闭上双眸,握着长刀的手青筋凸起。
屋内突然传来脚步声,他缓缓睁眼,看到立在屋内的人影,不由得一怔。
他猛地站起,沉声道:“沈危止?”
沈寄时与他想个甚远,道:“周兄,浮屠峪一别,倒是许久不见。”
周季然定定看了好一会儿,移开目光嘲讽道:“沈危止早就已经死了,阁下到底是何人?我周季然从来不信鬼神之说,阁下又何必故弄玄虚?”
他说完,直接拔出长刀,毫不留情向眼前人砍去。
刀枪碰撞,下一秒长刀发出一声嗡鸣,从主人手中脱落。
沈寄时扯了扯唇角,眉眼一沉,声音飘渺,带着摄人寒意,“周季然,我且问你,昨日城外流寇一事,可与你有关?”
周季然见到他手中的止危枪,瞳孔微缩,看着眼前的故人,渐渐冷静下来。
他抿唇,问:“危止兄来寻我,竟不是为了叙旧吗?”
他转身倒了两杯茶,递给眼前鬼魅一杯,道:“许久不见,以茶代酒。”
沈寄时未接,声音冷得如淬霜雪,“周季然,你我生死之交,为何要害卿卿?”
周季然面容一僵,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苦涩在口中蔓延,他闭眸,再次睁眼时却突然抬手,一把握住长刀刀刃。
锋利的刀刃豁开掌心皮肤,鲜血自他掌心源源不断流下,很快在地上堆积成一小滩鲜血。
疼痛密密麻麻袭来,周季然低笑道:“危止兄,这个梦我不太喜欢,不如就此别过。”
话音一落,梦境坍塌。
端坐在书房中的中郎将缓缓睁眼,看向自己掌心。那里皮肉完好,丝毫不见伤口,可痛感却仿佛没有消退。
竟是,梦中梦。
窗外三更声响起,惊起落在屋檐上的鸱鸮。
蜡烛已经渐渐烧到尽头,提灯照出的光亮也逐渐变得暗淡。
桥妧枝立在树下一动不动,掌心却出了一层细汗。
夜风微凉,将她身后发丝吹起,衣袂于风中飘动,远远看去,好似夜间鬼魅。
不知立了多久,身侧终于出现一道熟悉的飘渺身影。
“沈郎君!”
她回过神,见是他,当即松了口气,“你总算回来了,已经进去了许久,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
沈寄时脸色苍白,看着她没有出声。
他刚刚入梦时,最先看到了周季然的梦。他在梦中看到了阿娘,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她。
承平二十五年的沈寄时刚刚十七,因为襄州一战被封为长宁侯,桀骜不驯眼高于顶,一心想要封狼居胥,可如今忆起,却是负她良多。
见他一直不说话,桥妧枝声音轻了许多,上前扶住他肩膀,低声道:“沈郎君,你受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