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烛火燃烬,屋内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桥妧枝垫着左臂睡得香甜,毛笔在微微松开的右手中上下晃动,将宣纸染成了水墨画。
沈寄时立在桌案前,垂眸看了她许久,终于伸手擦下她不小心剐蹭到脸上的墨迹。
身染青女香者游走在阴阳两界,通鬼神,能看到常人所不可见,听到常人所不可听,自然也能碰到魂体。
桥妧枝被弄得有些痒,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微动,下意识躲开,梦呓出声,“讨厌鬼,别扰我。”
沈寄时动作微顿,眉宇轻展,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反驳:“讨厌鬼说谁?”
自然是无人回应。
沈寄时低笑一声,小心将人抱起。
淡色鎏金裙摆擦过桌案,带出压在最下面画着小狸猫的信封。沈寄时余光微顿,没有去碰,轻车熟路将她放回床榻。
挨到蓬松软枕的瞬间,桥妧枝眉心一松,陷入沉睡。周遭寂静,只有少女清浅的呼吸声。
月光透不过重重纱幔,少女的耳坠成了此间唯一两色。
沈寄时下意识抬手去捉那抹光晕,可流光过掌,怎么都握不住。
他敛眸,哼笑出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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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沈寄时回来了◎
七月十七,长安街上香火气终于散尽,可持久笼罩在长安城上的那股那股萧瑟之意却依旧挥之不去。
清晨
晨曦微光沿着屋檐洒在庭院中一众人身上,为她们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桥妧枝立在院中,神游天外。
昨夜她睡得太晚,今日就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桥夫人只以为她大病初愈,打不起精神,于是弯腰将一截手指大小的朱砂葫芦挂在她掺金珠线宫绦上,又用手反复压了几下,犹有些不太放心,“改日再去古楼观求个桃木牌回来,也不知这朱砂管不管用……算了,先用着,这段时间,切记不可离身。”
许久没听到回应,桥夫人也不在意,只专心将少女腰间一连串的宫绦梳理好,一起身,却见桥妧枝正偏头看着墙角出神。
立秋刚过,少女脸上的绒毛在柔和日光下看得分明。
桥夫人下意识跟着她的目光看去,待看清那处时,禁不住蹙眉。
相府院墙垒得高,墙边长年没有阳光,平日里最是阴暗,只偶尔生长些杂草苔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