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寒,还不领命。”杜汐飏忽地把脸转向阿寒,眼里的无奈和不忍多于仇恨。
“属下领命,不知主人有何吩咐。”阿寒急忙半跪于地,努力稳住了刚刚恢复的身体。
“今夜血洗江老太医府,不留一个活口。”杜千夜说完,貌似疲惫地揉了揉额头。
不留活口。又是这样一句简单的吩咐,又关系到无数条性命。
白日谁杀害了江老太医也一瞬间明了了,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白净无尘的少年。
楚逸云被自己重伤,想必危在旦夕,杜千夜除掉了医术最为超群的江府上下,动作虽是大了点,但少了能人为楚逸云医治的人,想来他是必死无疑。
阿寒有些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也许那一刻死了也好。
默默领了命,准备退出去,却听杜千夜吩咐道:“到时候传出口风去,就说楚逸云叛变了曼华宫,勾结莜隐阁试图叛乱朝廷,你们是被派去清理门户的,不给楚逸云活下去的机会而已。”
这风声放出去,正好混淆多方视听。冠上朝廷二字,前两日因莜隐阁而得罪的其他教派也不敢贸然相信尚棋风的挑唆,而此话传于完颜璟耳朵里也可让他对楚逸云心存戒备。
所谓姜是老的辣,便是如此了。
“听说江怀谷的三子江净川医术超群,我竟失算了,以免留下祸根,江府固然要清理干净。”杜千夜淡漠的低语。
只为这么一个原因不肯放过整个府上的人,阿寒轻叹一口气,清点了一队人马往江府赶去。
杜汐飏刚准备起身离开,忽又听杜千夜说道:“为父借以杜清月之名插足朝廷,不想竟也有些人身为朝廷命臣却勾结我们这些个暗教,你说,这现世还有个什么准。”
他轻轻转动了一下拇指上的籽玉扳指,一抹迷茫浮上脸颊。“楚逸云究竟有何居心呢?”
虽似疑问,但他却没有征询意见的意思,含笑妩媚的眼神,像结了一层冰霜,继续道:“莜隐阁替他绑架了朝臣的子女或宠妾,以此威胁他们鼓动完颜璟对宋出兵,如今莜隐阁忙于恢复元气,我们不妨——”
“怎样?”杜汐飏挑了一下眉毛。
“他可以拿那些大臣的子女做威胁,我就直接握住他们的性命。”
说着,杜千夜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交给杜汐飏,说道:“等下你安排下去,按照为父列的名单,今晚便将这里边的药丸逼他们吃下去,顺便告诉那些蠢货,想拿解药就不准再插手关于出兵南宋一事。完颜璟本就无意支出多余兵力打没有胜算的仗,只要没了楚逸云从旁扇风,其余人等也就收了心。”
杜汐飏没有搭腔,杜千夜的目的他很清楚。
此时南宋动荡,孝宗抱恙,光宗昏庸,太皇太后决意再立新帝。而作为光宗之子的赵扩因懦弱无能似乎并不被拥护,却是光宗聪慧的侄子赵抦亲信众多,朝臣也似乎将新皇的继任者更多的认肯了他。
赵抦虽是拥护者多,但并非纯正的皇位继承者,如今谁不知皇位虚设,真正的皇权早已落入太皇太后之手。而这权利在握的老太婆似乎更中意于赵扩,也就是说,她的存在直接影响了未来国君的继承。
赵抦虽较那个胆小懦弱,愚笨憨实的赵扩精明上几分,却也一样是扶不上墙的泥巴,利欲熏心的他满脑子都是皇位,眼神里除了对权利的热切与过分的自负空无一物。
以扶持他登基为条件,事成之后赵抦会为杜千夜专设一官职,拜为御权史,享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而开出的条件则是杜千夜必须稳住金国皇帝不在此期间对宋出兵,并暗中除掉太皇太后,必要的话借“兵”于他,废掉赵扩及其众拥护者,为他的登基杀出一条血路。
即使再位高权重,也阻挡不了一个男人对皇权的最终执念。即使掌控了江湖,左右了朝政,他更想卧于龙椅指点江山。
御权史。
凭他的野心,这必定不会是他的最终目标。
至于楚逸云,他又是因何而如此迫切的想要举兵南下呢?
难不成他竟也与南宋朝廷有所牵连?
杜汐飏冷笑了一下,手里的拳头微微松开。
既然他热衷于皇位,不如我也来搀和一脚,让他体验一下那欲求不得的滋味。他意欲帮赵抦登基,我就稳住赵扩的皇位。
☆、10、人心难测
10、人心难测
杜汐飏刚回身合上门,忽地瞥见一脸鬼祟的林追忆冲自己招了招手,于是阴着脸随他走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林追忆单刀直入的问。
“跟你无关。”冰冷的语气,让这寒冬的傍晚更多了一丝凉意。
“很难回答吗?”林追忆对上杜汐飏的双眼,比起不痛快,更不如说是多了几丝同情。
眼前这个冰冷邪魅的男人其实一个人承担了很多东西吧,而直觉告诉他,那件被他隐瞒的事情和阿寒有关,所以他必须弄个明白。
“你没资格过问本少主的事。”依然是冰冷到不容抗拒的语气。
“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管好自己吧。”
“难道和我也有关?”
“你?哼!”
杜汐飏准备不再纠缠下去一走了之,却发现林追忆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摆明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再看看他那认真深邃的双眸,一副想帮他承担些什么的表情,有些动容。
“你和阿寒都中了一种毒。”说完,杜汐飏眉头皱了皱,仿佛痛苦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