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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君子立世该洁身自好（第1页）

顾探微抿了抿嘴，把目光投向端坐在首位上的大哥大嫂。

文氏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看起来倒还淡定，可旁边的大哥就严肃多了，虎目圆睁。

“大哥，大嫂，想必婚宴上发生的事儿，您二位都知道了，我就不过多赘述了。”顾探微站在中央，态度不卑不亢，“今日谢公子名声尽失，阿姈嫁进去只会饱受非议，谢家将来也免不得要顾家帮衬，倒不如退婚，一了百了。”

顾敬行冷哼。

他何尝不知其中的道理，只是这退婚太突然了，顾谢两家那么多年的交情了，做不成亲家，还能做世交，何至于当众闹得这么难看。

而且他是看着谢砚书这孩子长大的，什么私情、贪污，尚没有切实的证据，怎能轻易下定论。就算要退婚，也该私下好好商议，不该火上浇油。

“你做事实在欠考虑！”

说到底，二弟提出退婚，也是为了阿姈考虑，顾敬行憋了半天，只挤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顾姈皱了皱眉，开口道：“不怪二叔，二叔提前问过女儿的想法，是女儿不愿继续婚约。”

“我还没问你，你倒先交待起来了。”顾敬行盯着她，直截了当地问，“说吧，设计这一出有多久了？你从前不是很喜欢砚书么，怎么会想让他身败名裂？！”

“……”

顾姈抬眸瞄了眼母亲的脸色，缓缓道：“我与父亲早就说过谢砚书与宋芷柔的关系不一般，父亲不肯信我，所以从景泰园开始，我便命人盯着他们，果然守到谢砚书私自去城隍庙，给宋芷柔下毒灭口。不是女儿要他身败名裂，他若是君子，何不坦坦荡荡？他若不心虚，为何做出这种事？”

顾敬行被问得哑口无言，转头看了看文氏，想让她说句话，但文氏根本不看他。

顾姈面无表情，继续说：“父亲就是偏心，明知嫁过去会委屈我，还要继续婚约，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也不信他是个口蜜腹剑，两面三刀之人，就知道顾着那点体面。”

说完这段，顾家众人全都呆呆的望着她，尤其是顾照邻——自家大侄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种了。

他扭头瞅了眼大哥难看的脸色，内心替顾姈默哀。

顾敬行霍然立起身子，厉声道：“你一个女儿家懂什么？谢砚书受陛下和二皇子看重，岂是三言两语便能毁掉的？奉诏拿人又如何，镇抚司查不出问题，还不是得放人！西京的贵族子弟，哪个没点风流韵事缠身，可那又如何？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谈，时间一长，便过去了。”

“大哥此言差矣。”三叔顾寂之不顾三叔母的阻拦，掷地有声道，“君子立世，自该洁身自好，怎能因世间对男儿的宽容，便放纵自已呢，谢公子五岁拜入文鹤山书院，十五岁便能代师辩经，乃是少年英才，更该爱惜羽毛，现牵扯进贪污案，哪怕案情与他无关，也是他识人不清，才惹祸上身。”

顾敬行一愣，怒气一时受制，埋怨似地瞪了三弟一眼。

二叔母也跟着讪笑道：“大哥，阿姈是您和大嫂唯一的女儿，婚宴上闹出这么多事，您该心疼的人阿姈才是，怎么人一回来反倒先怪罪起来了。”

就算退了谢家这门亲事，也多得是权贵想与顾家结亲，堂堂顾家大小姐，金尊玉贵，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顾敬行的肃容似有几分裂痕，文氏在旁轻咳一声。他索性坐回位置上，不再吭声。他的本意不是不心疼女儿，也不是稀罕与谢家的婚约，只是觉得退婚该三思而后行罢了。

文氏淡淡瞥了他一眼：“夫君不说了？”

顾敬行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

文氏看着顾姈，半晌，浅浅一笑：“你做的很好。”

不止顾姈松了口气，其余长辈也跟着松了口气，只要文氏肯向着顾姈，那就没大事儿了。

“三弟说得对，君子立世，该洁身自好。顾家愿意与谢家结亲，无非是看中谢砚书的品德，既然品德存疑，又身陷舆论漩涡，及时抽身才是正确的选择。”文氏嗓音温淡，看着女儿的眼神含鼓励之色。

顾姈欢喜笑了笑。

唯有顾敬行瞪着大大的眼睛，看这一大家子皆大欢喜的模样，自觉多说无用，索性闭嘴不言。

…

暮色深深，顾姈回到揽翠阁。

庭院和主屋里一切喜庆的装饰都被撤了下来，整体看起来与平时无异。

云钗替顾姈换下那身钗钿礼衣，锦瑟取凤冠。

在婚宴之前，两婢并不清楚宋芷柔与谢砚书有染，只知宋芷柔下药要害小姐。没想到小姐瞒的如此深，连她们都不告诉。

锦瑟憋不住心事，还是问出了口：“小姐，您是何时知道他俩有私情的呀？”

顾姈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容颜姣好的少女，眼底倒映出的，却是北庭那个风雪夜，狼狈不堪，容颜尽毁的顾姈。

“曲江探春宴之前。”

锦瑟吃惊：“小姐为何当时不揭穿他们呢？”

“你觉得那时的我说了，有几人会信？”顾姈反问。

云钗和锦瑟相视一眼，哑然无声。以谢公子在西京的名声，根本无人会信。

卸妆完毕，顾姈才想起来一件还算重要的事，立马叫来阿筑问话。

“宋小姐在镇抚司之后离开了谢府，当时在下雨，婚宴上人又多又乱，我一时没看住，把人跟丢了。”阿筑挠了挠脑袋。

顾姈思忖片刻。

“要不……我现在去找人？阿苑姑娘还在庄子上，宋芷柔肯定往庄子去了。”阿筑赶忙找补。

“算了。”顾姈摇了摇头，正色道，“你还是去盯一下镇抚司那边的情况吧。”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谢砚书根本没有牵扯进贪污案，哪怕是裴煜造反进京，他也能全身而退，回到礼州。谢家不会轻易放弃谢砚书，而且他背后还有二皇子，他们定会想尽办法助谢砚书离开诏狱。

不过……杀人诛心，谢砚书平生最看重自已的名声，可今夜之后，他在世人心里，就不再是高不可攀的无双公子了，而是表里不一，滥用感情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