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来电铃声响起,他从玻璃看到她睁开眼,看了看手机屏幕,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
呼吸一窒,他猜得到是谁打来的。
她声音刻意放低,“你怎么这么早?”“那赶紧休息了,你还没好全,怎么就接案子。”“在车上了,一会儿就到机场。”
全都传进他耳朵里,对面讲了什么也很好猜。
他直起身,点开身前的中控屏幕,打开电台。
两个主持人插科打诨一阵,到了放歌环节,主持人说:“今天天气预报说雨会下一整天,那么我们就放一首应景的歌。”
“雨一直下,气氛不太融洽就是爱到深处才怨他,舍不舍得都断了吧,那是从来没有后路的悬崖”
他皱着眉关掉电台,什么破歌,历来反感苦情歌,这首尤为厌恶。
奚涓已经挂了电话,她跟修泉很久没见面,偶尔电话联系,聊几句近况。修泉刚通宵加班,正好想起她出差,就打来了。
只是身边这人气压太低,她也不好意思多聊,匆匆说几句,嘱咐他注意身体就挂了。
车里又恢复安静,她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这人关了音乐后就没动过。忍不住瞄他一眼,原来仰靠在椅背上假寐。
想起上次不欢而散,他说没法再跟她做朋友,看来是真的。这人在其它事上谎话连篇,在维护尊严上,是身体力行,贯彻始终。
她长出一口气,望着窗外发呆。在这尺寸之地,他们就如同困兽,谁也避免不了心猿意马。
终于熬到机场,姚成智和另几位同事都在候机大厅等着,林奇不跟他们一个班机,晚上忙完才去。
姚成智一见着檀祁立马上前招呼。
他能在公司翻天覆地的变动中,仍保留一席之地,自然是有点本事的,察言观色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点。
就算知道奚涓和这位大老板曾经有私情,还一同出现在机场,他也面色如常,丝毫不意外。
他们聊了几句,檀祁问:“你们这次路演谁做展示?”
他笑着答:“奚涓,她辅助林总完成演讲。”
“新人?能行吗?”
姚成智跟王婆卖瓜似的,拍着她这颗瓜使劲吹,“您放一百个心,小奚专业性强,口条清晰,形象又好,整个团队都看好她。”
他垂眸扫了她一眼,点点头走了。他坐头等舱,走通道。
姚成智目送大领导离开,转过头纳闷地问奚涓:“你跟我们一起?”
奚涓心里想着那不然呢,到了嘴上就是个乖乖巧巧的“嗯。”
姚成智意味深长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领着他们办理登记手续。
上了飞机,她拿出笔电整理路演文稿,从头到尾审阅一遍,仔细检查每一个细节。下午又要开会又要彩排,她身体跟上了发条一样,一点不敢松懈。
落地后,马不停蹄赶往酒店。这次出差住五星级酒店,路演活动也在这里举行,十分便利。
团队里除了她还有两个女孩,姚成智为了让她不被打扰,专心准备路演,特地给她安排了单人间。
他们放好行李,稍作休整,又开了两小时会,接着彩排。
路演活动在酒店的豪华宴会厅里举办,灯光明亮,工作人员正布置场地调整设备,台前一张硕大屏幕,滚动展示产品信息。场地颇大,起码容纳一百人。
一看这阵仗,她没由来的紧张,明天不知要面对多少投资人,行业专家以及媒体,紧张又有些兴奋,心脏微微加速,她挺喜欢这种感觉,有挑战有期望。
彩排过程中,她也逐渐找回自信。
忙到七点结束,她跟同事们约着去本市的特色菜馆吃了一顿,等回酒店已经十点,累得够呛,她洗了澡,换上睡裙,倒头就睡。
刚闭眼,响起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她撑起身问谁啊,没人答,唯有一连串催命的铃响。
她起床抓起浴袍披上,走到门口对着猫眼一看,立刻解下防盗链,气冲冲地说:“大晚上干什么?”
他一只手扶着门框,眼神迷离,酒气熏天,又按了几下门铃。她打掉他的手臂,压着嗓门吼:“疯了吗?”
他醉眼朦胧,不为所动,仍然去按铃。
这时对门传来脚步声,奚涓吓了一跳,对门住的是姚成智,看见他这样还得了。
她抓住他松垮的领带,拽进房间里,迅速关上门,扒门上透过猫眼往外看。
姚成智果然出来了,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看,又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房间前,扒门上附耳倾听。
她就知道,姚成智再怎么云淡风轻,心里对她都是一大篇八卦。
姚成智没听出所以然,起身回屋。
她也走回房间,气不打一处来,他靠在双人沙发上,手撑着额头,十分松弛,松弛得像回自己房间。
“赶紧回去,我明天还要早起。”
“给我倒杯水。”
她听他声音沙哑,打开冰箱,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喝了多少?”
他解下领带,随意扔地上,接着仰头猛灌。渴成这样,一口气不带喘,很快下去半瓶,水珠顺着嘴角划过喉结,锁骨,隐入衬衫里。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落地台灯,他们相对而坐,她坐床,他坐沙发。昏黄灯光映出他的轮廓,阴影在他脸上勾勒出深邃线条,让她不自觉心跳加速。
他擦了擦唇角的水珠,将余下半瓶放地上,忽地抬起头,双眸发亮,双颊潮红,直勾勾看着她。
以她这几年的经验判断,这人醉了。他酒量很好,很难醉。一旦醉起来既不发酒疯,也不胡言乱语,更不会酒后乱性,只会干一些很可笑的事。比如有一次他应酬很晚才回,她早就睡着了,半夜醒来,发现他在一旁盯着她看,又不开灯,非常瘆人。她吓得惊叫出声,他在一旁嘘了声,让她小声点。她问干什么。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你睫毛很浓密,数一数多少根。